原本灰心丧气的金策,陡然间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他一把推开有些碍事的白衣,双目中魔气环绕,以窥天机看着那张普普通通的床。
白衣很自觉的靠边站,一脸期待的等待着金策的好消息,然而,一直等了很久,金策脸上露出一抹狐疑之色,看向白衣,又看看那床,摇头道,“没发现有什么古怪。”
“你躺在上面试试。”
金策依言而行,片刻之后,惊道,“果然不同凡响!”
“对!”白衣喜滋滋的过来,把金策往里面推了推,也躺下来,双手放在腹部,“你躺的时间短,感受也小。今晚你便睡在这里,次日一早,你就会更惊讶!”
金策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衣,道,“我说呢!之前要你去我那里,你不肯,偏偏要睡在老李这张破床上。还说什么替他看家。看来,看家是假,睡人家的床才是真的。”
“你这种态度,很不好吧?”白衣不满道,“若非看在咱们关系尚可的份儿上,我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吗?”
“是是是,我谢谢你了。”金策又愁眉不展。“这床,能解决我的问题?”
“试试看吧!”白衣道,“这一次,老李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咱们便在这多睡几日。”说到此,白衣又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我也不瞒你。前些时候,我天天睡在上面,受益良多。”
金策答应了一声,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愣了一下,转脸看向白衣,才意识到,白衣如今是一身女装,跟他睡在一起,感觉很奇怪。他往墙边靠了一下,跟白衣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白衣竟又往里边挪了一下,遗憾道,“这床什么都好,就是太小了。不知道你也睡在上面,会不会让我的收益变小。”
金策苦笑道,“能有什么收益?只是感觉很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个你尽管放心。”白衣道,“老李每天自己睡的床,只能是有益无害。他还能害自己不成?”说到此,白衣有些心痒痒,还是忍不住多嘴的性子,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这张床下面,有个宝库……”
……
天下修行之法,万变不离其宗。不论是炼气期菜鸟的运气之道,还是如琼台、蓬莱上的仙人那般高高在上之人的神奇法诀,绝对要依从于天、地、人、阴、阳、金、木、水、火、土等十属的生克之理。
以小法宝,大概模拟了一下琼台岛上的阵法,再深入了解了无影的性质之后,织女得出了一个结论:“无影!原本并不属于琼台。它的存在,亦非要镇压什么,而是要完善什么!”
再根据已知的比如那铜铃、引魂幡以及无影和那飓风和黑影的位置推断,织女认为,琼台岛上的那些法宝组成了一个十分诡谲的阵法!那阵法,应该需要十四件法宝来运转。而这十四件法宝,应该分为阴阳二属,各七件!
十四仙宝,要组成的阵法,绝对非同小可!
或许,这个阵法,跟那方舟之上提及的所谓“天牢”有很大的关系。方舟之上,原本有十四人,但却少了一具尸体。如果大胆猜测的话,或许那第十四人,并没有死,而是离开了琼台。
仙宝阵只剩下了十三件仙宝,无影便顶替了这个位置!
而无影顶替的法宝……
织女十分怀疑,当年白衣得到的那件宝物,那件现在在苏天澜身上的宝物,是否便是那第十四人的第十四件仙宝!
这份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因为无影的性质,像极了苏天澜身上之物。
所以,织女离开西凉,一路往东,便是要去找苏天澜。之前遇到苏天澜,听她的意思,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李郎中便是判官。所以,以织女的身份去跟她“交流”一番,是最稳妥的。
南岳在南方,织女没有往南,而是往东。
这是因为,她还要去一趟中土。经中土而入南岳,算是走了个弓背,饶了一些远路。已经耽搁了太久,不知道苏天澜那家伙有没有等急了。也没办法,织女必须再去一趟中土。
越是往东,人口越是稠密。灵气比之西北之地,也愈发浓郁。也正因为灵气的浓郁,以至于许多有实力的家族和宗门,都想在中土占据一席之地。天下人普遍有个观点:没能在中土立足的家族和宗门,纵然再强大,那也不过是地头蛇一般的档次。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跻身于中土之地,依仗充沛的灵力,便是强者愈强。而在别的地方,灵气稀薄。若是没有天纵奇才的后人,不论是家族还是宗门,都会慢慢走向没落。如南岳苏家,当年苏天澜的爷爷没有挤破了头皮进入中土。如今只能在南岳当一个地头蛇。眼下家主苏建实力不行,长子苏天澜已经变成了女子。女子么,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没什么指望了。次子却是个纨绔,最近因为与南岳孙家的纷争,虽然老实了许多,可到底也就是个守成的本事。南岳苏家,早晚要退出大家族的行列。
而在中土地方,却也并非一顺百顺。很多中土势力,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慢慢没落。
比如曾经的回春堂,判官在的时候,回春堂名声在外,天下间不论是任何疑难杂症,判官说能治,那就必然能治。判官说治不好了,那就可以去选墓地了。可自从六年前判官离开,回春堂内,只剩下四尊四圣来撑门面。而这四尊四圣里,早些年有三位以年事太高,颐养天年为由离开了回春堂。有一位妻离子散,精神崩溃,整日里醉生梦死,早已不再坐诊。去年时候,又死了一个毒圣——死于判官之手的那位。八去其五,仅剩下了医圣、丹尊、毒尊。而这三位里,虽然都是杏林中的佼佼者,可跟判官相比,还是望尘莫及。半年前,为了追查师兄毒圣之死,毒尊亦离开了回春堂。
医圣和丹尊,虽然亦是高手,却到底还是没有了判官那般传奇手段,更何况如今杏林之中,后起之秀辈出,医圣和丹尊,亦无法支撑整个回春堂。
曾经门庭若市的回春堂,现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远远的看着回春堂外站着打哈欠的伙计,织女轻声叹气,将面上轻纱拉高一些,继续往前走。经过了回春堂,再往前不远,便是一处名曰“香满园”的灵植种植园。
香满园原本主要供给回春堂的用药,回春堂没落了,香满园也是大不如前。以前园子里的几十号花农,早已辞退。偌大的园子里,只有一个老人,正在灵田里忙碌着。
老人年纪太大了,佝偻着身子,干活时,动作很慢,摸摸索索的,一根杂草,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拔下来。仿佛就算是突然天塌了,他也慌张不起来。
拔完一根野草,他慢悠悠的拍打了一下手上的尘土。指甲缝里的泥土,也慢慢抠着。“来了啊。”他头也不回,只是认真的清理着指甲。
“嗯。”织女走过来,看着老者一头的银发,道,“前辈可曾听过‘天牢’?”
老者呆了呆,之后呵呵呵的笑起来。他慢悠悠的站起来,似乎蹲的太久,腿麻了。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栽倒。
织女就在一旁站着,稳得很,并没有下意识的上前搀扶老者的意思。
“听说琼台没了。”老者颤巍巍的走出灵田,朝着不远处的一间小房,边走边道,“你去了吧?”
“嗯。”织女道,“大概,琼台的消失,也与我有关。”
“我猜也是。”老者道,“玄隐仙子的飞花,你拿了?”
“飞花?”
“一把无影无形的法宝。”
“呃,您是说无影剑啊。”织女随手取出无影。
老者看了一眼,呵呵的笑,“这就是飞花。很好啊。你学会了踏星诀,吸了一部分玄隐仙子的仙气,如今又得了她的飞花。将来,大概是能够继承玄隐仙子的衣钵了。”
织女认真听着,心下恍然。
原来,当年在蓬莱遇到的那女子,便是玄隐真仙啊!
又看看手中的剑,织女道:“这把剑……为何叫飞花?我觉得,无影,哪怕是无踪,不是更合适?”
“女人的心思,谁知道呢。”老者笑道,“玄隐性子古怪,又聪慧至极。她给自己的法宝取名飞花,应该自有道理。”
织女应了一声,又看着老者,道,“前辈……是仙人吗?”
老者哈哈一笑,此时,距离那不算远的小屋,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老者走得太慢了,看着他走路,仿佛时间流逝都会慢下来。他缕了一下白须,道,“仙人呐,以前是。”
“以前?”织女道,“晚辈不明白。”
“漫长的一生里,总会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
织女苦笑。
老者一如当年,跟他说话,看他做事,都能把人给急死。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织女咬着牙,紧攥着拳头,“好吧。”无奈一笑,又道:“还是说回之前的问题吧。天牢——前辈可知?”
“知道。”
“前辈跟云霄、玄隐等仙人一样,都是天牢的囚徒吗?”
老者摇头,“我是狱卒。”
“天牢在哪?”
“就在脚下。”
织女神色一变。
老者转脸看看织女,又抬头看天,“囚天之所,困仙之牢。这里,便是天牢。”
“这里……指的是……”织女随手划拉了一下,“是指这一片地方,还是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
织女神情呆滞,竟是无言以对。
“我炖了汤,味道不错的。”老者道,“你吃了吗?”
织女摇头。
“那你有口福了。”老者笑起来,和蔼可亲的模样,“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当初我为何让你去西僵吗?吃了饭,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