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来,南岳苏家的织物,一直驰名天下。只是,到了苏建这一辈,眼看着却是要没落了。原本他还指望着天纵奇才的长子,能继承家业,之后把苏家打理的更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六年前的那一场意外,彻底打消了苏建的美好梦想。长子苏天澜被变成了女子,不仅被人耻笑,更失去了接任浩天宗宗主的资格。次子又太不争气,整个一个纨绔子弟。

再加上越来越过分的孙家,苏家的地位,岌岌可危。终于,两家的矛盾到底还是在不可调和的状况下爆发了。

孙家到底还是服软了,赔偿了苏家不少晶石。但苏建受了伤。再加上苏家织物的秘法已经泄露,十之七八,便是落到了孙家手中。所以,这一场纷争,到底是苏家胜了,还是孙家胜了,此时下定论还为时太早。

“爹爹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在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妥了。”苏天澜拿开搭在父亲苏建脉门上的手指,脸上洋溢着笑容,“至于家中的产业,您就少操点儿心,弟弟这次被孙家算计,性子沉稳了许多。苏家的将来,还是大有希望的。”

苏建看向苏天澜,叹一口气,道,“你弟弟,我是了解的。那就是个不成器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守成的本事。孙家崛起,对我苏家绝对是一大冲击。唉,商场如战场,一个不小心,便是家毁人亡。”

苏天澜心中亦不是特别看好那个兄弟,但她只能安慰父亲,“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爹爹还年轻,慢慢教导弟弟便是。等我闲下来,也便安心在家待着,帮着弟弟打理家中事务。”

苏建却是摇了摇头道,“前些时候,我偶然遇到了你的七师叔。他说,浩天宗已经确认了继承者,便是你的二师弟。对吧?”

提及此事,苏天澜脸色微寒。原本,这个位置,应该是自己的。心底暗暗对判官生出一份恨意,脸上却是努力保持着平静淡泊。“宗门事务繁多,真当了宗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这些年我倒也是想开了,安心守着苏家,把家族打理好,比做什么宗主更好。”

苏建苦笑一声,道,“没有浩天宗这个大靠山,苏家又能打理的有多好?”好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一般,他笑道,“对了,你那个二师弟,以前来过咱们家是吧?我记得,那孩子,也算是一表人才。”

“嗯,还行吧。”苏天澜道,“除了有些虚荣,别的都还好。”

“虚荣谈不上吧。谁还不在乎脸面呢。”苏建道,“你也许久没有回宗门了吧?我也没什么事儿了,你便回中土宗门里看看。师兄弟有时候胜似亲兄弟,一定要多多亲近才好。”

苏天澜苦笑道,“爹爹放心,我二师弟跟我关系……挺好的。到时候,多少还是会照顾苏家的。”

“挺好啊。呵呵……那就好。”

“想起来还有点儿事儿,我先走了,爹爹早些休息。”苏天澜说罢,起身就走。

“先别走啊……”苏建喊着,苏天澜却好似没听到似的,走的更快了。苏建有些无奈,有些生气,闷哼一声,想了想,又喊来下人,“去,把苏忠喊来。”

“启禀家主,苏执事已经离家多日,还没回来呢。”下人道。

苏建眉头微蹙,又想了想,问道,“最近大公子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大公子一直在自己的别院里。嗯……”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公子从外面带来了个女子,最近常常跟那女子在一起。”

“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很漂亮的一个女子,修为也不算低。”

“哦……”

苏忠,便是那个被李掌柜变成了女子的苏家忠仆。他本不姓苏,更不叫忠。感恩于苏家恩德,才改了这么个名字。

此时的苏忠,刚泡了一壶茶,递给苏天澜。见苏天澜脸色难看,安慰道,“家主应该不会做那种想法的,公子多虑了。”

“嘁!你知道什么。”苏天澜气道,“你才来苏家几年啊,不了解我爹。他这个人……唉,我太了解他了!他一定是想让我跟二师弟发生点儿什么!”说罢,苏天澜又苦笑道,“那是我爹,有些话,我不该说,但要实事求是的话,我得说,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利欲熏心。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卖了我也不是不可能。”

苏忠沉默不语,她只是一个下人,不想介入家主和大公子之间的矛盾。

苏天澜凝眉沉吟良久,又忽然说道,“真是奇怪了!织女前辈怎么还不来寻我?听闻琼台发生变故,早已不知所踪。织女前辈也已经离开琼台。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也该到苏家了吧?莫非是又遇到了什么意外之事?”

习惯了苏忠的沉默,苏天澜也没指望她能说点儿什么,又想了想,道,“再等三日,如果等不来织女前辈,我便直接再去一趟西凉。”

苏忠道,“判官修为高绝,手段诡异。”

“我自知晓。”苏天澜道,“我会请暗盟的人帮忙。白衣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忠道,“判官十分警觉,怕是又跟六年前一样,被他有所察觉而逃了。”说到此,苏忠又道,“最近我整理了一下关于判官的资料。我觉得……当年他逃跑,并非是因为打不过,而是不想伤人性命。”

苏天澜不答,只是紧锁眉头,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衣虽然对判官恨之入骨,但却未必会愿意帮你。他或许更希望判官能帮他变身。届时……怕是白衣不会成为帮手,反而会成为阻碍。”

苏天澜一愣,抬眼看向苏忠。这么多年了,她才发现,这个一直以“忠仆”自居的家伙,思维竟然十分缜密。想了想,苏天澜道,“那你觉得,我当如何?”

“小的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

“小的觉得,公子不妨跟判官谈和。他只需要帮你变回男子,便既往不咎吧。他这般人物,太过了得。真得罪了,并非是什么好事。”

“谈和?”苏天澜很生气,愤怒的拍了一下桌角。

桌子应声散掉。

她恨声道,“六年来,我遭受了多少耻笑。岂能善罢甘休?”又沉吟良久,苏天澜道,“六年了,你时常跟着我,了解我的性子。”

苏忠叹气,道,“是,公子的性子……大概是宁愿再也变不回男子,也要判官付出代价。”

“三日之后,织女再不来,我便再去西凉,拼死一战,胜败由天!”浩天宗的大弟子,行走江湖多年,也见过了太多大场面,发起狠来,自有一番气势。她知道,自己去西凉拼命,十分不理智。可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受尽旁人的白眼和讥讽,甚至还有不少曾经的“兄弟”对自己出言轻薄。更想起之前为了祛除魔气,还被判官占了不少便宜,她便感觉好似有一口恶气堵在心口。

积压多年的怨气,终于要准备宣泄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无法冷静下来。而且,很奇怪,脸上也有些烫。

苏忠看着脸色微红,呼吸有些急促的苏天澜,也是觉得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她总感觉,此刻的苏天澜,有些激动的不正常。这让她想起了之前跟孙家争斗时,苏天澜跟孙家的一位高手对决,也是这般神态,让孙家人取笑,说什么“似是少女怀春”。

苏天澜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打发苏忠离开,独自在房间里,调息一番,又内视己身,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苏天澜大吃一惊。

曾经一直寻觅不见的那件被判官打入自己体内的法宝,此刻竟然就在自己的气海之中!这东西很奇怪,活跃的有些不像样。它没有一直待在气海,而是不断的顺着经脉,在各种穴位中游走。更奇怪的是,它是逆着真元流向而行。

苏天澜试图控制那法宝,想尽了许多办法,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怎么回事?

苏天澜震惊极了!

六年了,那法宝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怎么忽然就出现,并且如此活跃?

而且,看这迹象,这法宝,并非什么善物啊!

逆经脉而行,会损伤真元和经脉。

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苏天澜大汗淋漓,对体内的那法宝,无计可施。

医圣已经离开苏家,织女又迟迟不来。莫非自己要去求助那判官不成?

苏天澜咬着牙,心情恶劣至极。

似乎与心情有关,此时此刻,苏天澜体内的那件法宝,更加迅速的逆经脉而行。苏天澜不明就里,反而更加担心。

渐渐的,苏天澜发现,自己的皮肤,竟然开始微微泛红,脸上也烫的厉害。她匆匆取来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一滞。

苏天澜看到,自己满脸通红。含水秋眸之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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