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曾经说:“不要将自己的任何身体部位,轻易地交给男人。”

因为,人类是会相互背叛,本性就是爱撒谎的动物,而男人是动物里最狡猾的类型。

一旦被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所迷惑便等同于将致命弱点交到了男人的手上,一切都太晚了。

可是,母亲——

“你放开,不用你多管闲事。”端木时文紧蹙着眉头,一把推开了应子岚。

好像总算是省略掉了“……小姐”“……同学”之类极度生分的称呼,朝向了“你”的第二人称发展。

再这样如此发展下去,互换爱称也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蜷缩着身体的动作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哦。”

这个家伙可真会说——

“你就这么喜欢趁人之危?偏偏挑中这个时机。”

“会长不要把男孩子都想得那么坏嘛,把手给我吧。”

“为什么?”端木时文下意识地后退。

“当然是要从这里逃跑啊,所谓逃避现实的行为。握住本大爷的手,就能自由了哦。”

只见眼前的女孩子,甜丝丝的声音似乎正欢快地计划着什么,澄澈的瞳孔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现在要先去一趟医院,看一下手上的伤;然后,其实有很多很多的计划,比如去海边、看电影、逛街,总之做点女孩子喜欢做的事情。”

“这就是你说的自由?难道不是叫约会吗?”

“总之快走啦。”

不容端木时文多说,应子岚就擅自决定好把端木时文给拐走了。

“喂……”

不过这个家伙的手很暖和,一直捂着自己冰凉的手指。

“不过,如果有想说的事情,可以随时告诉我。毕竟大家都很担心会长。”

她转过身子,认真的语气说道。

这回不是开玩笑了。

原来这个家伙也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结果还是背着母亲,没有报备地跟着一个男孩子莫名其妙地跑掉了。身上既没有手机也没有钱包,也没有回家的钥匙。

好像把一切重要的东西都一口气抛弃掉了。

不如说,这样反而更轻松。

这还是第一次——

剧院的外面,城市已经开启了真正的夜生活。鳞次栉比的高楼正在上演夏季的灯光秀,霓虹灯闪烁变化,大厦的屏幕上播放着当红歌手的代言广告,人行横道上戴着一次性LED光小恶魔头套的游客们和刚下班的一批疲惫的上班族熙熙攘攘地来往于斑马线。而信号灯的所在的聚集处,人群像蚁巢里的工蚁们一般集会,又冷淡地彼此擦肩而过。

在车外等信号灯,又是另一种感觉。扑面而来人群中的二氧化碳,闷热又潮湿的空气,盘旋在街灯上的蝙蝠。还有被软乎乎的一双手牵住,挤在人群中的一隅。

好像自己要被这吞吐的人群所飘摇不定地淹没一般。

这是常年在乘车时难以体会到的风景。

应子岚看到端木时文平时疏离的目光中,难得地投出了一丝涟漪。

“会长要抓紧我的手哦,不要和人群走散了。”应子岚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端木时文没有回应,但还是主动握住应子岚的手。等待绿灯通过。她也不打算这样身无分文地迷失在城市的夜晚里。

因为听说在某些地方,深夜的时候,对形单影只的姑娘们十分不友好。世界经济大萧条的风波还没有完全平息,城市犯罪率居高不下,现在的治安也依然大不如前。

“现在右手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还是习惯性地这样回答着。

“不行哦,很疼的话不说出来是不会被大家安慰的。”

又变成认真的样子。

分明已经疼到手指渗出冷汗了,可是眼前的会长还是不加爱惜自己,迅速拉下了袖子。

端木时文听到应子岚的话不语。

绿灯——

“你为什么肯定,视频里的不是我……万一,我真的是那样水性杨花的人……”

“直觉。就是直觉。”应子岚没有回头地答道。

端木时文又再次不语。

也不知道是如何到达地铁站口,来到人群稀疏的地铁站内。

列车在眼前迅速飞驰而过,疏远的熟悉感——

“你,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做着我不能想象的事情吗?”

上车的时候,端木时文试探性地问道。

终于讲到了正题吗。

应子岚回过头,意外地平淡地回答了一句:

“你们是双胞胎。”

很简单的谜底。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反而却让端木时文慌了神,从他嘴里平淡的一句话,围绕在自己周遭的藩篱顿时粉碎得一干二净。

抿了抿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自己有另一个姐姐,或者妹妹。”

坐在冷清的地铁座位上,坚定地牵着端木时文的手的应子岚,如此说道:

“存在,不是存在本身所决定的,而是存在本身以外的意识。就算会长坚决地否定她的存在,其实,在怀疑的那一天开始,她已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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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事的时候开始,母亲便每天坚决地告诉自己: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能比任何一个孩子差,你必须要比别人优秀,这样才不会被这个时代淘汰。”

那时候,哪怕是今天,“时代”依然是一个沉重的词汇。因为,变革正伴随着“时代”而产生分娩般的剧痛。

“时代”将分娩一个新生儿,而许多人在产儿的痛苦中先行告辞。

似懂非懂的女孩儿,那时候害怕“时代”。因为妈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很痛。

“唯一的孩子”这个信念,在孩童时代持续灌输在端木时文的脑海里,像巫女的魔咒,上帝的信仰一般,她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那么母亲为什么要日夜不辞辛劳地在工作以后,仅剩母女还在相依为命之时,还在用斯巴达式的音乐训练,严苛地教育自己。

那是因为母亲把“唯一”都堵在了自己的身上。

即使在地铁上,也……

原来自己也是坐过地铁的孩子,直到自己有一天,看到了爸爸,那时候的母亲,幸福地对自己说:

“这是你的爸爸。”

爸爸成功地担任好属于真正的爸爸的角色,毋庸置疑,那个人一定是自己的亲生爸爸。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告诉自己:“那不是你的亲爸爸。”

在有限的认知围墙里,没有人会乐意去探索围墙以外的可能性,没有人会意识到异象。

首先,需要有坚定的假设,才会产生寻找怀疑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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