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一如往常一样，兴奋地扑进了江俞怀中，任由其甜甜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抱歉。”江俞柔声说道，“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多花了点时间。”
梦尘也低声念了句佛：“师兄没事就好。”
“江兄，到底发生什么了？”一旁李虚白蹙眉问道，“中皇城东，当真有魔门山门的踪迹吗？”
江俞摇了摇头：“事情有点蹊跷，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不过，如果消息属实，那这次，可能会有大动静了。”
在场众人都神情凝重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魔门山门位置暴露意味着什么。
若是祁连这次铁了心要将魔门山门铲平，那么如今在山门里的魔修，怕是一个都逃不掉。
这对魔门来说，绝对是难以接受的巨大打击。
二月此时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拉着江俞的衣角，小声说道：
“那个……爸爸。”
“我、我之前……偷偷见了子言哥哥一面……吃了他一袋小鱼干。”
江俞轻轻点头：“我知道。”
二月瞪大了眼睛：“爸爸，你不怪我吗？”
“……怪你干嘛。”
江俞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这么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希望看到你相安无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况且……我对墨子言这个魔修，谈不上欣赏，却也说不上厌恶。”
尽管二人因魔修伯兮一事结怨。但终究只是立场不同。并无深仇大恨。
而且，他对二月还不错。
二月听后，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江俞注意到了二月的失落，轻声问道：
“……在担心墨子言的安危吗？”
二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牵着江俞的衣角。
……她不敢开口。
她知道，江俞说过。墨子言是魔修，是江俞的敌人。
所以二月虽然觉得他不是坏人。虽然觉得他送给自己的小鱼干很好吃。但是她不会说出口让江俞去帮帮他这种话。
“虽然……子言哥哥是好人……”
二月用极小的声音嘟囔着：“可是，他是爸爸的敌人。二月不能去管他。”
江俞轻轻笑了起来：“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二月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呵呵。二月还真是长大了呢。”
江俞俯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她水嫩嫩的小脸蛋，柔声说道：“不必顾忌。告诉我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好。”
二月眨着眼睛看了看他，最后低下头，小声说道：
“二月真的很笨……二月搞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像子言哥哥这样的好人，要被叫做魔修。”
“为什么，像爸爸那些坏师兄，坏师叔，却被叫做正道。”
“为什么，好人活的担惊受怕，连吃小鱼干都要偷偷摸摸的。”
“为什么，坏人却可以趾高气昂地站在制高点上，随便杀人。”
“子言哥哥他、他只是想给我送一袋小鱼干……却被坏师兄给捉住，现在还有生命危险……”
二月眼里渐渐亮起了星星点点委屈地晶莹：“是不是……二月害了子言哥哥啊……”
“二月不吃小鱼干了好不好……能不能让他们不要杀子言哥哥啊……”
江俞沉默了起来。
甚至一旁的梦尘，米可儿，项风离和李虚白，也都相顾无言。
许久，江俞才悠悠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是啊。”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我也是直到下山之后，才渐渐明白过来的。”
江俞就算再怎么不谙世事。再怎么木讷。
他也一定知道。
即便有所嫌隙，依然愿意给二月讲故事、买小鱼干的人，不是坏人。
而为了虚无缥缈的寻道与功名，不惜拔剑对同门相向，甚至痛下杀手的人，不是好人。
这些，与正道魔门之类的立场无关。
是最普通的性善与性恶。
好人就是好人。
坏人就是坏人。
江俞也是现在，才开始渐渐明白这些事情的。
他扭过头，望着东方一片若隐若现地阴云，朗声说道：
“诸位。”
“我江俞入世尚浅。下山不过半年不到的光景。”
“但是山下的好与坏，已经让我无从分辨了。”
“我没遇见过多少魔门。也不知道魔门中人到底是好是坏。”
他出神地说道：“……我想去看看。”
亲眼，去那所谓正邪双方交战的地方看看。
看看这世间，是否真如众人所言一样。
清就是清。黑就是黑。
很快，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梦尘笑眯眯地站在江俞身边，朗声说道：“小僧亦有此惑。愿随师兄一道，亲往一观。”
“我也去！”
项风离兴冲冲地撞了撞拳头：“有架打的地方就有我！”
“这么热闹的大场面，本小姐不去看看岂不是血亏。”
米可儿抱住手臂，轻笑着说道：“到时候双方要是打的忘了，说不定还能顺点好处。”
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天狼也呲了呲牙，恶狠狠地说道：
“哼。去，当然要去凑这个热闹。”
“狼爷我这次伤可好的七七八八了。”
“再让我看见清哲那个老不死的，狼爷非揍烂他的屁股不成！”
李虚白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
“唉……虽然如此盛事，不亲自看看的确是人生一大憾事。”
“然而，我毕竟代表着中皇的立场。不便露面。就不同各位一道了。”
“我明白。”江俞点了点头。
中皇毕竟是中立的立场。李虚白作为李靖国的儿子，一言一行也一样代表着中皇的态度。
若是中皇的人出现在魔门与祁连交战的场所，难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场。
江俞看了看身边的三人，又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二月。
二月也轻眨着眼睛，看着江俞。
江俞知道她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在一起的生活，二人早已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便足以会意。
……她在说，不要让墨子言死。
好人不应该死。死的应该是坏人。
……放心。
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既然诸位皆有此意……”
江俞扭过头，远眺向了东边的方向。
“那我们，就去看一看。”
“……真正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