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早饭庄失窃的那天，高子和白霜虽然立马找到了那只偷东西的猴妖，可这并没有什么帮助。因为很快，袁厚连同酒神树就一起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走了。之后，袁厚像人间蒸发般地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高子和白霜的生活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可暗地里暗潮汹涌，就像醉仙梦的湖底深处一样深不可测。站在岸上的人们，只是把影子倒映在湖面上，谁也不知道湖底的最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又有什么隐藏在其中正偷偷地窥探着他们。

高子忙着找酒神树，在一轮又一轮徒劳无功的寻找中，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白霜迷上了鯥鱼，在一次又一次的疯狂捕捞之后，酒神山上的那个水池里面鱼的数量明显地减少了。

高子的树没有找到，白霜的鱼没吃几次，时间来到了秋天，高子依然找不到酒神树，白霜再也吃不到鯥鱼了。

***

中秋那天晚上，众人聚集在湖边的栈道上饮酒赏月，这天安老很高兴，说是有一位老朋友要来，于是众人坐在那里，等着这位朋友的到来。

白岚面对湖水而坐，两只脚悬空晃荡着，正在喝闷酒。“怎么办，嗝！实在是找不到酒神。我很快就要回青丘山了。”

过去一点，坐在她旁边的白霜心情也不是很好，她双手抱住屈起的双腿，面色黯淡地说：“为什么这种这么好吃的鱼，到了冬天就要冬眠，真的是，我还没吃过瘾。”

等你吃过瘾了，这种鱼就该灭绝了。再过去一点，坐在白霜旁边的高子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双手撑在身后，仰望着苍穹之上，那一轮圆得过分的黄金色月亮，心情也不是很好。因为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和力气，结果连一只猴子都抓不到，真是奇耻大辱！

三人组一脸沉闷地并排坐在那里，浑身散发出郁闷的气息，同时吐出一口闷气：“哎！”

好几米以外，坐在木桌旁边喝酒，等候着客人到来的安老依然红光满面，比起往常，今天的他显得更加地开心，发出“哈哈哈”这样的大笑次数也比平时多得多。

高子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一块月饼，认真地对着它看了几秒后，小声念道：“不要是鲜鱼味，不要是鲜鱼味，啊……太好了！不是鲜鱼味。”

白岚嘲笑说：“你怎么会觉得月饼里面会有鲜鱼味？”

“因为白霜就坐在这里，她负责做的月饼。”咀嚼了两口后，高子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一脸菜色说，“……嗯，这是我最不喜欢的五仁味。而且，味道怎么怪怪的，吃上去不像白霜做的，这个月饼是哪里来的？”

白霜摆手：“这个月饼确实不是我做的，是安老给的。那个……这几天只顾着抓鱼，都忘记做月饼了。”

“哈哈哈！”安老喝了一杯酒，笑着说：“那个啊，是我从附近捡回来的。我看放在那里很长时间没人要，太可惜了就捡回来了。”

白岚笑了起来，笑得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哈哈！说不定是雪藏了一年，刚从冰箱里取出来扔掉的去年月饼哒！”

“啊，呸，呸！呕……”高子一脸绝望地对着湖水干呕起来。

等到肚子翻滚得不那么厉害，高子抖着双手，一脸苍白地躺到白霜的膝盖上，看上去像是久病刚好的病人一样憔悴。

这真是他度过的最郁闷的一个中秋。

委托人要找的酒神树在外面自由地游荡。

旁边有一只发酒疯的白狐，脚踩酒壶，对着月亮像狼一样嚎叫。

另外一只白狐，像被猫附身一样，对鱼痴迷到入了魔的地步，连月饼都忘了做，最可怕的是，至今为止已经逼他吃了快两个月的鱼！

他的肚子翻滚得像是要离家出走，怎么都不愿意跟那块味道奇怪的月饼好好相处。

月亮从这边升高绕了半圈到那边快落下，栈道上始终只有他们几个人，安老所说的那位朋友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等到天亮。

午夜将近时，白岚终于闹够了，她不再嚎叫，变出原形钻进酒壶里面睡觉，只有一小截尾巴尖还暴露在外面。狐狸呼吸的声音因为回声而变了调，听上去像是小猪在打呼。

白霜目光深情地盯着月亮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子从白霜的膝盖上离开，坐了起来，闷闷地开口说：“这月亮都快要回去了，你的那个朋友怎么还没有来？”

木桌上摆着两个白玉酒杯，一个白玉酒壶，一盘绝不能食用的月饼。

安老手握住酒壶，将酒倒入酒杯中，盛满酒水的酒杯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哈哈哈！”安老大笑了几声，看上去已经喝醉了。“月亮，月亮，你看，月亮就在这杯子里。”

“我现在只想到跳到湖里。”高子站起来，拍了拍白霜的肩膀说，“走吧，提上那个白狐酒壶，回去睡觉了。”

白霜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月亮，正准备站起来，就在这时，安老放下酒杯，眼神一变说：“来了，来了，她、来了。”

朦胧的月色之下，一个窈窕的身影手提着莲花灯，步履款款，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高子睁大眼睛，目光呆呆地看着从远处不断靠近的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没有看到。”白霜站了起来。她望着栈道的方向，一直望到栈道的尽头，上面一个人也没有。嗯……奇怪，周围四面环水，只有这一条通道，怎么会见不到人。

眼看着人影越来越近，高子慢吞吞开口说：“那是因为，她不是从栈道走过来的，她是从水上过来的。”

莲花灯在夜风中光影明灭，照出一张巧笑倩兮的古典美人脸，来的这位客人是个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绝世佳人，比天上月亮还要夺目。

可是，她这一身不知道多少个朝代之前的古装打扮，实在是违和得很，脚不贴着水面走路也让人瘆得慌。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体，照出她面部不似人的铁青颜色，她整个人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看来，安老今晚所等待的客人，不是人，不是妖，而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女鬼。

高子和白霜相互握着手，站在不远处紧张地看着，安老还是坐在桌子边独酌独饮，一点不受影响。

女鬼飞掠过水面踏上栈道，脚不着地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她放下莲花灯笼，动作优雅，缓缓地坐下来，望着对面的安老，微笑说：“老先生，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