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大概可能也许是见鬼了
当然这句话把“大概可能也许”拿掉也一样成立,毕竟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等我低头再看一眼,嗯,抱歉错了,他是飘着的
时间要往回倒到差不多72个小时之前
那天是鬼节前夕,同时也是周六。在这里周六的意义对于社畜来说要比鬼节大的多得多,因此当几个同事拎着啤酒箱和卤味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也一点都没有质疑为什么挑在这样一个日子办home party,且在没通知我的情况下选择在我家办
“我们想少校了”
他们义正言辞地说,然后手上没有带任何可以给一只猫吃的东西
一个一个空瓶叠摞起来,意犹未尽之余又叫了外卖到家。等人好不容易尽兴而归,已经是一点多的深夜。少校此时蜷在猫窝里早早地入睡,我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把食物残渣和外卖盒收拾打包,空的啤酒瓶因为垃圾房到点锁门的关系打算留到明天再说。筋疲力尽之后我洗了个澡,然后在大概两点半的样子,进屋熄灯睡觉
如果我真的倒头一觉睡到天亮的话,说不准这就只是平凡的一天悄然翻篇。这之后的一切故事都不会发生,而我也会记得一个在沙滩上喝椰汁的梦,在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去超市买打折的椰青
凌晨4点,我醒来,准备起夜上厕所
然而拉开房门的时候,我发现卧室门前立着一个空瓶
是的,一个空瓶
就是那几个家伙喝剩的,堆在玄关打算早晨丢掉的啤酒瓶
我愣了一下,因为瓶子出现得太突兀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可能实在是睡眼惺忪,那时的我在短暂宕机之后依然觉得这是有可能说得通的事。由于以前跑业务时期经常出差的关系,我给其中几个同事配了家门的钥匙拜托他们上门喂猫。想了想历史记录,这次说不定也是某个家伙别出心裁的恶作剧
只是放个空瓶在卧室门口这种手法是真的有些意义不明
我犹豫了一下,将空瓶收好,然后走到玄关将房门反锁,上完厕所之后打着哈欠回了房
那一夜我没有再继续梦到沙滩和椰子水,后面我睡得很糟
等到早上醒来,再打开卧室门的时候
我看见原本放在玄关的那箱空酒瓶排成一条直线,像上访群众似得全部堵在我的房门口
………………
这他妈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我瞪着这些瓶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关门。在几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好蠢),我跨过它们走进客厅,在大白天将能摸得到的所有的灯打开,然后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一切和昨晚一样,垃圾打包堆着,门也反锁地好好的,衣橱柜子被我一个个打开了确定没有藏人,整个公寓唯一不同的只有两点:放瓶子的箱子空了(理所当然地),以及少校在沙发上趴着,没有回它的窝睡
那两只深金色的猫眼一直盯着玄关,直愣愣地看得我有点不太舒服
“是不是你干的?”
我蹲下来,拎着少校的两条前腿问
“喵~”
主子叫了一声,这句我听懂了,应该是在骂我傻X
我起身又看了一圈,然后给昨天来家里喝酒的家伙们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每一个人都矢口否认在后半夜再次造访过我家,我把瓶子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之后,除了一个人表示愿意上网给我找个风水先生之外,剩下的都表示让我回去再睡一会儿,这段时间项目太忙他们很理解,好好注意身体,有问题及时去医院
交友不慎,关键时刻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不过好在这事虽然诡异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但一没少东西二没人遭罪,一晚上就在门口摆几个啤酒瓶,应该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灵。
说不准是鬼节晚上的谁路过的时候想顺带尝尝酒味,拿着空瓶求我满上
于是乎我照常洗漱,做饭,换好衣服…然后拎包出门。出门时候顺便按恐怖片里经常有的套路,在门口洒了点盐。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真的有用,还是大家默认的胡扯,但至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做些什么,感觉心里踏实一些。
一直忙到傍晚回家,我在房门口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掏出钥匙打开门。预想中和《闪灵》电影里一样血海滔天的场景没有出现,过来迎接的只有少校,叼着空了的猫食盆走过来喵喵叫
看样子早上的盐真的奏效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喂完猫,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然后等我出来的时候,我在浴室门口看见了厨房里所有的调味罐
…………
奏效个鬼
弯腰将地上的罐子一个一个收好。拿起酱油瓶的时候,我在瓶身干涸的油渍上看见一个模糊的,持握的手印
不大,应该是女人或者小孩的手型
“咳咳,不要再玩这些了啊…”
我抬起头,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了一句
没有声音回应我
不过我觉得,即使回应了,那个声音说的也应该是 “略略略”之类气人的话。道理很简单,因为第二天早上,卧室门前又被摆了一排沐浴和洗发用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一瓶没摆好翻在地上,乳液黏糊糊的洒了一地,擦都擦不干净
于是那天晚上睡觉前,我写了一张【禁止乱放】的纸放在房门口,画了个图标打了叉
等再打开门的时候,纸上放了几罐从冰箱里拿的罐装咖啡
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让我想到了某个在装甲车前面竖中指的游行青年
但我当然也不是强权政府,于是我也只是很柔和地在纸上加了一句【That’s enough】
面对怀柔政策,回应我的是六个拆了包装的抽纸纸盒
我意识到这可能会是一场持久战
从那之后的两天,我过着类似太后垂帘听政的生活,小到零钱罐里的硬币,大到被拆散的落地灯(是的我还要再自己把它们装回去),只要是看得见的,没上锁的,够得着的,基本上都在卧室门口排队接受召见过。这份像打卡一般风雨无阻和坚持不懈的精神,让人感动而又佩服
然而这位新室友从来不往家里搬东西,都是动现成的。只有存量没有增量,这点着实令人感到惋惜
我也曾在门后守株待兔地等过,想在听到物件移动的声响之后迅速地开门抓现行,然而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我一度觉得自己傻得很,对方是无法科学解释的灵异物质,肯定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够直接观测到的,没准每次开门的时候它其实就站在我面前嬉皮笑脸。
然而现实再一次往我脸上糊了一记耳光。
门外蹲着的,一头白发的少年,此时正手上拿着我昨天买的葡萄,一颗一颗地在地上摆
我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打招呼,以及起夜的我此时尿急更甚
应该是意识到眼前的门打开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缓缓地直起身来。这孩子白发白衣,除了一双没有高光的眸子,整个鬼像是从漂白剂里浸泡之后捞上来的一样
“哈……哈喽?” 我说 “你在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
一片寂静之中,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两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直到他手里捧着的葡萄掉了一颗,“咕噜咕噜”地滚到我的脚下,然后停住
少校闻声走过来,蹲在我两中间喵了一声
“这是少校,我的猫”
我说,然后冲少校指了指少年
这是……呃……
“新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