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河郡,静花庭被灭门了。

——啊?哦,所以呢?

扛着铁皮箱的燕来猛然回头,可望向灵械大坊的门口,曹神功那瘦削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天底下或许还有第二个叫曹神功的,可此时此刻的青杭城里,应当不做第二人想,换而言之,莫子衣最后叮嘱林擒往青杭城去,这其中的关键应该就是林擒的师公,也就是莫子衣的师傅,曹神功!

燕来是万万没想到,靠一手奇门八绽开宗立派的莫子衣,居然会是曹神功的徒弟!

曹神功何许人也?

观生者,可知其死,这样的评价说出来,总容易让人以为老曹和燕来一样,是个装神弄鬼的算命神棍,可事实上,曹神功是个医生。

称天下第一神医,应不为过。

当年流落桑禾时,燕来曾经得到过曹神功收留,说起来对他算是有恩,可就像燕来评价的一样,曹神功远谈不上是个好人,有点老武侠剧里亦正亦邪的味道,说是收留,但燕来在曹神功那里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莫子衣让林擒来青杭城,应该就是让她来找曹神功的。

“静花庭灭门的真相,曹神功肯定知情。”燕来微微蹙眉:“知而不言,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林擒不大能弄清楚这其中的差别,只是知道了刚才那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师公,小脸上不禁有些开心,听着燕来的话,当即就噘着嘴说道:“又不是大嘴巴,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啊?”

这妞果然是笨,完全没有意识到曹神功不告诉燕来实情,真正该困扰就是她自己。

燕来冷笑了一下:“曹神功这个人,他如果知道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他不一定会告诉你这件事,但他一定会让你知道,他知道。”

有点绕,林擒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没绕过来。

“走吧。”燕来叹了口气,拉起了她的手:“回去问问你师弟,看看她的脑子是不是能比你好使一点。”

今天出这趟门,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了,燕来本意是给林擒淘换个差不多点的械灵就可以了,反正以这妞的脑子,感觉纵气也就是一生的极限了,好货她也用不着,但没成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出趟门接二连三地有人送钱,捡了个五槽的大漏之后,居然还多出二千两,血赚血赚。

唯一让人遗憾的,也就是对于曹神功的后知后觉,到嘴的线索飞了,多少让燕来有些恼。

这狗托的胆子也确实大,他多半是知道自己往青杭的来意的,居然还敢出现在面前,回想起他刚刚在灵械大坊时的模样,堪称雷区蹦迪。

“哼……曹神功。”燕来勾起嘴角,不怕你胆子大,就怕你不露脸,既然敢吱声,那燕某人有的是办法折腾你。

从大乐商道出来,午后不及傍晚,该工作的都在工作,没事的约莫也在消食,路上的行人也因此少了很多。

路走起来当然是轻松了,但相应的也少了一些掩护,本着小心至上的原则,带着林擒多绕了两圈之后,才慢悠悠地踱进小巷,朝着徐白的铺子走过去。

可刚到巷口,远远地看见那间铺面不过五米的小杂货铺,燕来却意外地挑了挑眉。

一个穿着宽斗篷的人影就坐在铺子门口,朝沐则站在店里,正踌躇不安地看着那个人。

林擒拉着燕来的手,抬头看他:“是师公吗?”

“不是。”燕来的目光在门边的盖世天尊身上一扫而过,狗子肚皮朝上,晒着太阳像是在睡觉——看来是个熟人。

松开手,林擒欢腾腾地朝着朝沐跑过去,兴冲冲地对着朝沐说道:“师弟师弟,我今天买到了一个可好看的元灵呢!”

朝沐脸色僵硬地笑了笑,目光游移地看向走过来的燕来:“是、是吗……”

燕来明白朝沐的眼神,这妮子显然是对于门口的陌生来客感到不安,她是静花庭灭门案的漏网之鱼,先前又干了闯城门这种勾当,在这座青杭城里,说实话她很没安全感。

把手里的铁皮箱放下,燕来抬头四下看了看,还好徐白这铺子够深,左右没什么人,这穿着大斗篷的也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但应该是没有被谁给看到。

低头瞄着这人,燕来扬了扬下巴:“帽子掀了我看看。”

那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听话地掀开了自己的兜帽。

看模样,四十有余的妇人,但保养得极好,显然出身不错,眉眼间又带着几分惯常驱使的凌厉,燕来“呵”了一声,虽然已经不大能认出这张脸,但约莫也能猜到。

“林恬是吧?”

林府大管家林恬,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燕来行了一礼:“草民林恬,见过……”

燕来摆手:“燕来就只是泊河镇口一个算命的,别给我整那套啊!”

林恬神情微怔,但随即想到这九年来他人虽未死,却始终隐姓埋名,约莫也就明白了。

那位大人的事,她也多少有些耳闻,燕来爱她至深,心灰意冷退隐江湖,实属人之常情。

抬手拖过刚才林恬坐的那张小凳子,燕来背靠着铺门伸了个懒腰,偏过头看向门口的朝沐:“徐白呢?”

徐白是认识林恬的,当年藏身的时候林恬就跟着林红鸢一起来过,他又不像燕来十几年没回过青杭,不至于认不得才对。

“去买菜了。”朝沐的目光从林恬看到燕来,问道:“这位是?”

“林府大管家,有钱人。”燕来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当年见过几面。”

朝沐惊异地看着燕来:“你居然真的认识林府的人?”

虽然早就知道燕来不凡,应该是个退隐江湖的高手,但天下首富的关系可真不是谁都能攀得上的,看看商巡欢,布武境,放眼天下都是有数的强者,到了林岸风手底下不还是打工仔吗?

倒是林恬,听见朝沐的话,不由得有些畏缩:“不敢高攀燕先生。”

高攀……燕先生?!

朝沐惊了,这老色批难不成还真的很有些斤两?

而燕来,背靠着杂货铺的门板,他斜着眼睛看向林恬,眼神中带着戏谑:“当年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妇人叹了口气,确实,当年初见时,她就不喜欢燕来,楚国蛮子,还是泰巍州山沟里的土鳖,实力低微,抄着把粗劣的铁剑,竟然敢对整个青杭城最夺目的明珠林红鸢出言不逊。

有好几次,她甚至都想出手教训教训那个大胆的臭小子。

那时候……谁又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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