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早餐时间到了，林霭已经能轻车熟路地找到常用的饭厅，她愉快地吹着口哨，向至今不知姓甚名谁的佣人ABC问好。
筱翼走在她身后，边走边打着哈欠，昨天实在没睡好，不知她当时怎么想的，竟在林霭面前显了弱。幸好那些话是和林霭说的，若被不相干的外人知道这么一出，简直是人设崩塌的灾难。
她无奈地看着走路带风、就差像兔子学一蹦三跳的林霭。不过是昨晚抱了林霭一下，她就和过大年似的欢天喜地，不至于吧？这个可怜神究竟有多缺少关爱啊？
“今天的早饭一样丰盛呢！”林霭坐在自己的专座上，啧啧赞叹，心情好就是不一样，看什么都自带滤镜，阳光明媚的。
等下，刚刚这句是不是崩了我女神的高雅形象？林霭话出口后才意识到，她一贯在库尔顿家出奇地装腔作势来着。
但是好像……之前见惯的那几位今天都不在？林霭这才发现兄弟俩平日的位置前没有摆放餐具。真稀罕，要说郝晨光偶尔外出她还能理解，这郝暮曦也不在就很异常了。自从回了老家，他除了前几天被逼着去了趟中央王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前一天晚上还见着的人，早上就不见了呢？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只有那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公爵丈夫坐在男主人位上，蹙着眉头，他位前的食物基本没动，还是满盘的状态，大概是有什么心事扰了他的胃口。
气氛……有点尴尬？怎么看也不像适合开心的场合啊？林霭寻援地看向筱翼，后者努努嘴，摆明了想问你自己来问的态度。
行吧，我来问。
林霭努力挑选着合适的语气：“那个……令郎何在啊？”
靳筱翼不作声地吃着不知是哪种肉的烤小香肠，心里默默吐槽林霭的语言表达，紧张归紧张，搞出古风味儿来——不太好吧？天知道翻译器传译出的是什么效果，不过好歹是个神，神职里的语言翻译系统比自己的高级太多。
说起来，她还没学会这门要命的G28通用语，筱翼不禁残念。
可能是为了给女神大人个面子，库尔顿公爵的丈夫眉头略微舒展：“劳烦女神大人的关心，昨晚家中发生了些事情，他们回中央王都找蒂梵尼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林霭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又回头低声偷偷问筱翼，“蒂梵尼是谁来着？”
筱翼白了她一眼，也偷悄悄地回话道：“库尔顿公爵的名字！夫人全名蒂梵尼·库尔顿，这都记不住，找打吗？还有你的放心点简直莫名其妙啊喂，你也不想想昨天咱干了点啥，他们兄弟俩又干了点啥，事发突然，哪里能放心了？？？”
对哦，她说的好有道理。
唉，女神什么的从来都靠不住，还是我上吧。筱翼擦掉嘴边的食物残渣，**独有的清澈而稚嫩的嗓音里一如既往地带着正经与严肃：“请问昨天地牢里是否出现了变故，此事关乎林霭的神阶职称，原谅我们做不到置身事外。”
库尔顿公爵的丈夫轻叹一声：“枪支的来源问出来了，但这个回答激发了某类我们尚不知晓的魔法，这魔法像某种诅咒一样一直缠在临时关押的那人身上，那未知的对个体魔法发动后，恐怕他是再醒不过来了。”
真就全新的灭口方式呗。
“再也醒不过来？他死了吗？”
面露疲色的男主人摇摇头：“不，这魔法主要的效果是致幻，但因为缺少相关记载，毫无破除方法。”
怎么感觉……这效果有点耳熟？致幻啊……我之前晕倒那次算不算幻觉呢？真实发生的记忆算不上幻觉吧？灰那家伙，好像很擅长搞这类精神攻击的魔法，不会最近的麻烦事全是由他策划的吧？筱翼神游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重要人物：“加西亚，他能不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他说他最近会搬回来住，应该很快就能见面了。”
“希望吧，蒂梵尼大概很快就会回来，不论王都那边进展如何，自家领地里的事总会有最高的优先级。”男主人疲倦地揉揉太阳穴，每当蒂梵尼外出的时候，留给他的处理的事情都会很多，近期的领地实在称不上太平，麻烦事指数爆炸般疯涨。
林霭突然拽了拽筱翼的衣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被她这么一说，筱翼才注意到门外走廊里传来的声响。她听力是很好，但环境音干扰实在烦人，她的大脑已经学会了如何过滤掉听上去没什么用的环境杂音。
但这——细细一听，不算环境杂音吧？
熟悉的声音音调扬得很高，毫无停顿的话语语势逼人，听起来就像——就像库尔顿公爵又在训斥小儿子？
饭厅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库尔顿公爵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小打小闹，想不到还能发生这种事，简直是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库尔顿家颜面何在？”她身后跟着俩兄弟，郝晨光和平日里一样面无表情，郝暮曦的表情则是非一般的难看。
话说到气头上，公爵回头又训了小儿子两句：“做这种大型决定竟敢不和我吱声，胆子越来越大啊？！家里放不下你了？！”
凭什么是我挨训！郝暮曦虽满肚子的不服气却不敢顶嘴，吃瘪吃到骨子里。
“和艾森没关系，是我要求的。”郝晨光淡淡地说，没有预料到那种性质的魔法，是他的过失；自作主张还没完美收官，也是他的过失。
“是你发起的？”库尔顿公爵问郝晨光。
“是。”
“算了，”库尔顿公爵摆摆手，不想再谈，“你肯定有你这么做的理由，我不会过问，以后还要多多提防各种情况才对。”
郝暮曦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情况！大型双标现场？！！他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放他哥头上就是欠缺考虑，放他身上就成了作大死、造大孽？
库尔顿公爵教育完毕后，转身准备入座：“啊，林霭大人也在，抱歉我太失礼了。”她刚刚气在头上，完全没注意女神还搁这儿坐着呢，一时间好生尴尬。
“没事没事。”林霭窃喜，她这算不算掰回一局？原来崩形象的不止她一个，想不到堂堂库尔顿公爵也有按奈不住情绪的时候。
“习惯就好。”筱翼低声告诉林霭，她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心里清楚的明白，向来处事云淡风轻的库尔顿夫人，在小儿子惹事的事情上，处理方式可是大不相同。谁家还没个难念的经？
“你们说的那人，现在在哪里？”公爵显然没有用膳的心情，她直入主题，她倒想见识见识，这世间没有丝毫记录的魔法究竟是何模样。
“已经转移到一楼卧房了。”
“多谢告知。”库尔顿公爵转身便要离开。
筱翼站起身，叫住了脚左脚已经迈出门槛的公爵：“请带我一同前往吧。”
“筱翼？小筱翼你还是专心自己的考试吧，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看来库尔顿夫人没有带她同去的打算。
“我还是想亲眼看看，毕竟他的情况也许和我类似。”
类似？在筱翼的提醒下，库尔顿公爵也意识到了这点，原创魔法的水平需要圣阶以上，况且同样是造成昏迷的精神攻击……事情和弑神者相关的可能性极高。
“……你跟着过来吧。”思前想后她还是依了筱翼。
“我也去！”林霭积极响应。虽说没发挥什么作用，和筱翼相关的各种事里，绝对都有林霭掺和。
库尔顿公爵没理由拒绝林霭：“二位请随我来。”
…………
昨天还生龙活虎、各种嘴硬的男子，此刻虚弱地躺在床上，处在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他表情痛苦、脸色潮红，而且还发着高烧。
“和小筱翼那时的状态很像，但触发机制不同，还不能完全肯定……”
库尔顿公爵将右手的食指点在枪击犯的额头上，指尖汇聚着点点光芒，好像在诊断什么。片刻后她放下手，同身后忐忑地等待结果的众人说：“无法追溯魔力痕迹，不知是谁下的咒。”
“还能追溯痕迹吗？”筱翼问。
“可以，这类魔力追踪魔法虽然操作困难，但多数时候都有奇效。这次例外，我找不到埋下这个魔法的人，又或者是对方单纯在枪上施法，通过转移以达到想要的效果。”
“转移？”
郝暮曦忍不住插嘴给筱翼解释道：“转移也需要魔法，说白了就是套中套，得叠加好几层效果才行。”
听起来挺厉害的，这完全属于精心策划了吧？
库尔顿公爵转过身来，问丈夫：“最近领地里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件？拜托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五起枪击案、祭典顺利举行、粮食作物受灾、精灵艺人的全国巡回表演……除了枪击案本身，剩下乱七八糟的各种事里全然听不出重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上位神说案子还会继续。”郝晨光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对哦，林霭记起玛尔斯说过的话，那这艾薇莱尔和弑神者会不会也有关系啊？想不通，想得脑仁痛，先默认有交易关系吧……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人嘛。
库尔顿公爵沉默良久，轻叹一声，似是在深思熟虑后终于下定决心。她说：“——只能采取那个措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