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江俞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
甚至说出口后，他竟然觉得一阵虚脱。
这个十年来时时困扰在他心头的问题，终于走到了揭晓答案的一步了。
……他突然开始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了。
他突然开始冒出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就算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关系。
只要不知道答案，那她便永远是自己的二月。
那个只会傻兮兮地牵着自己袖子，跟在自己身边的傻姑娘。
若是真的知道了答案的话。
会不会，这一切都会被打破。
会不会，二月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停留在自己身边了。
会不会……
……往后余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二月了？
江俞莫名的有些慌了。
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这样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他的心头。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风。
但是这一次，屏风上久久没能出现笔迹。
久到江俞一度以为，天算夫人已经不在了。
“夫人，这个问题难道不能回答吗？”江俞皱着眉头问道。
“二月她，究竟是什么人？”
良久之后，屏风后突然似乎传出了一声似有似无地叹息。
然后，屏风上缓缓浮现四个大字。
“她——”
“——非凡人。”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江俞怔怔地望着那四个字很久，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这算什么回答？”
“二月她非凡人是什么意思？”
“是妖兽化形？是修士？还是传说中的真仙？”
“为何答案如此模棱两可？为何不能直面回答我？”
他猛然踏出一步，吓得身后几人以为他要冲上去掀开那扇屏风一样。
“二月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下竹林的血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何全身经脉尽断、识海全毁？何人如此丧心病狂？”
“她可还有救？有没有办法能够治好她？哪怕延续她的寿命也好啊！”
眼看着江俞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眶发红地笔直往屏风走去，旁边的丑角吓得赶紧跳上前来阻挠：“江俞道友！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接下来的问题天算夫人没办法回答你的。”
可江俞依然不管不顾，直直走到屏风前，双眼腥红地一字一句问道：
“告诉我。”
“关于二月。”
“你到底知道什么？”
丑角连忙慌乱地想去拉开他，甚至身后的梦尘，米可儿和项风离也连忙上来想要拉住江俞。
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混乱。
但是就在这时，一声轻叹清晰地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
“……唉。”
那声音就像按下了静止键，让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声音十分缥缈，仅能勉强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几分嗟叹，缓缓在江俞耳边响起：
“江俞。”
“关于二月，她与你一样，并非此世之人。”
“所以，她的命格也和你一样。如雾里看花，水中看月。”
“……我看不清。”
“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这四个字。”
江俞呆呆地望着屏风，嘴巴动了动。
“但是。”
“不要灰心。”
“正因为是一片未知。同样，便意味着无限可能。”
“你与她的未来，没有人知道。”
“只能由你自己亲手去缔造。”
“明白了吗？”那声音最后柔声问道。
一旁，不光是江俞，连米可儿他们也呆呆地面面相觑起来。
“天、天算夫人她……说话了？”
江俞呆滞了几秒，才渐渐从之前那种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抱拳：
“抱歉……”
“我……情绪有些激动了，失礼了。”
“无妨。”天算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几位，今日我所言，若是仍有所惑，无需担心。”
“往后，诸位自然会知晓其中意味。”
“今日解惑便到此吧。诸位请回吧。”
丑角也走了上来，对四人恭敬鞠躬：“几位，请回吧。”
“走吧，江俞。”米可儿拉了一下江俞的衣袖，江俞才缓缓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眼神忽隐忽现地闪动着。
“……告辞。”
几人行过礼后，便一起离开了房间。
四人走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一片空旷，只留下了丑角和天算夫人两人。
这时丑角苦笑着叹息了一声：
“好多年，没见过夫人在外人面前说这么多话了。”
“那江俞和二月的命格……当真如此捉摸不透？”
屏风后，女人轻轻颔首，缓声说道：
“那两人，本就是最大的变数。”
“我虽看不清他二人的命格……”
“可往后十年。”
“整个天下的所有命格。”
“都将围绕他二人转动。”
——
——
走出天异楼后，米可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江俞，我可没看出来你是个喜怒无常之人啊。”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江俞依然低头沉默着，他身边的梦尘便替他解释到：
“江俞师兄只是关心则乱而已。难免有些激动。”
“放心，师兄他自己能整理好情绪的。”
“那就好。”项风离松了口气，“我刚刚还真以为他要冲上去掀了天算夫人的摊子呢。”
“真打起来，那我还真有些纠结，到底是要帮江俞，还是要帮天算夫人。”
米可儿毫不客气地上去赏了他一个暴栗：“你这暴力狂，真就唯恐天下不乱啊？”
“真要打起来，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就在这时，一旁响起了一个轻佻的声音：
“几位终于出来了，不知可否得偿所愿啊？”
众人扭头，只见李虚白轻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看向众人。
“若是得偿所愿，在下可就先行恭喜了。”
刷的一下，李虚白感觉自己一下子轻了几分，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拎起在了半空中。
“二月在哪？带我去见她！”江俞揪着李虚白的衣领，沉声问道。
“咳咳，江兄莫急啊。”
李虚白本就身子虚弱，被他这样一揪更是脸上一青一白，艰难地说道：
“我此番……便是来带江兄……去见二月姑娘的。”
听到这里，江俞才将他放了下来，转身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带路。”
李虚白这才咳嗽两下，忍不住小声问剩下三人道：“怎么回事？江兄怎么突然那么大脾气？”
“不知道。”
米可儿摇了摇头，指了指梦尘：“他说了，江俞能够自己控制好情绪的。”
梦尘：“……”
“……当我没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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