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芳香,水的湿润感也透过皮肤直达肺腑。

兰诺怅然若失地走在巴特那的如羊肠般的交错阡陌之中。

苔痕上阶绿,坯道两旁是布满爬山虎的枯翠交错的水泥墙壁,墙角也都是些藓类植物。

她拍拍脸,摇摇头,打起精神来。

因为接下来她还要面对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让她的生活有点乐趣的人。

''亚瑟!''

兰诺抬头望见了在不远处的丁字口等待的亚瑟。

亚瑟是个比兰诺小两岁的男孩子。

乌黑的头发,娇小的身板,比兰诺矮一个头,朴素的校服,整体上看去,目若秋波是他最大的特点。

并且,他眼底有光!

同时,他内向,害羞。

仅仅只是在等兰诺的时候就已经紧张得满脸跟个桃子一样红。

他闻声看去。

可刚抬起头就看见兰诺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眼神躲闪,双手抓紧书包带。

接着他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兰诺。

即使兰诺是个太平公主。

''起来得挺早嘛,亚瑟。''

兰诺冲过来一胳膊搂住亚瑟的脖子。

这下亚瑟的红印直接蔓延到了脖子根处。

''早,早啊,学,学姐。''

亚瑟说得结结巴巴的,声音如蚁。

''嗤。''

兰诺见亚瑟这如含羞草般的样子,虽然见过好几十遍了,但还是不禁捂嘴笑了起来。

兰诺笑得声音不大。

但,分明是春末,却听不见了虫鸣。

就算有一点,那也是墙那边远处的林地里传来的。

杂牌乐队的混合交响乐。

兰诺移开了胳膊。

停下了笑,仅留下嘴角的弧度。

又拍了拍他的背。

''分明是个男人,却比女的还娇羞,你这不就是现代版的撒斯托夫吗。''

撒斯托夫,这个世界历史上有名的男演员,长相像个女子,以演小鸟依人的女角色出名。

''才,才没有。''

他提高了嗓门,却还是没有兰诺正常的声音大。

''安啦安啦,我又没笑话你,撒斯托夫又不是什么坏人。''

''唔......''

''走吧,上学的路还长着呢,别迟到了。''

说着兰诺就推着亚瑟向前走去。

地上的泥土也被蹭出了两道伤痕。

路上,亚瑟一声不语,就跟个木头人似的。

而兰诺则一直跟亚瑟聊天。

''你知道吗,当年的切塔年轻的时候多么有朝气吗,那风度,那潇洒,放到今天也是未来可期呀。''

''对,对了,那时候的赛雷斯也是个人才,还有,你知道微笑的代弗朗吗,这个典故可就出自他身上,那个微笑是因为他在代弗朗时对未来进行无尽的畅想和展望,从而露出了那样自信的微笑。''

兰诺激动地向亚瑟介绍着自己喜欢的历史人物。

两人似乎都已经浮现在眼前。

''嗨。''已故的切塔在旁边打招呼。

而兰诺则沉浸在这两位降临带来的欢呼当中。

这两位才子都是历史上的名人,都有着美好的未来,也同样都是平民出身的人物。

他们虽然不是英雄,但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愿望以及自己的生活方式使他们成为了那个时代年轻人的代表人物。

兰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有时还伸出手向前去够。

晨光透过墙壁裂隙洒在兰诺的双腿上。

滑过蛮腰。

擦过胳膊。

撩过头发。

扑在脸上。

掠过鼻尖。

当光照在她的脸上时,你可以你看到。

她那愉悦的微笑。

当看到光射入她的双眸,再在瞳孔里反射出来时的点点光辉时,你可以看到。

她那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除去兰诺的说话声。

周围很静,但还没到可以听见心跳的那种地步。

小鸟们似乎还没全部醒来,只有零星几个声音回荡在这里。

但也毕竟是春末。

虫儿们也从梦境中穿越回来,墙角等地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植物们更悠闲,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只是叶子和枝条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

一路上,兰诺和亚瑟时而快,时而慢地走着,他们聊着天,时间也因此如同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时间变得过得很快。

过去已经回不去。

当下还没站稳脚,就被所谓的未来代替,成为过去的一员。

而未来也变得近在咫尺,刚想知道下一个路口会有什么,而下一个路口已经变成了上个路口。

未来变成了现在,很快又成为了过去。

就在这样的''时间旅行''当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学校。

那是一座建在米西兰那区的郊区的大学府。

赫尔德列特大学,赫尔德列特,意为铁十字。

耗时一小时,两人连着坐公交和步行,到了大学门口。

大门很简单,极简主义,但也比较高,没有给人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旁边的围墙也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放学后记得在这等我,我放学不比你们晚多么会儿。''

兰诺说。

''嗯......好,好。''

亚瑟依旧低着头,但他很快就回答了兰诺。

即使,他还是灰常紧张。

''呼,''兰诺见亚瑟这样,长舒一口气,''算了,我这一路上好像有点难为你了,想要自己回家不等我也行。''

''!''亚瑟一惊,抬起头来看她,''唔......''

但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啦,走吧,我要上课了,你也别迟到了。''

兰诺往前慢慢走去。

这时,又回头冲着呆在门口的亚瑟笑了笑。

纵然旁边有许多学生经过。

但亚瑟此时眼中只有那微微的回眸一笑。

看着兰诺遁入人群中渐渐远去。

亚瑟在原地站了会,也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学的占地面积很大,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植物的领地。

在树林中耸立着的,是教学楼和办公楼。

以及,门口正对着的学校的标志,一个五米高的铁质十字架。

这所学校并不像名字那样阴森,充满压抑,相反,这里的一切都外溢着青春的气息。

上到22岁,下至13岁,一共10个年级,人流量很大,但也并不拥挤,混乱。

同学们都有说有笑,穿着虽是校服,但也足够满足人们的爱美之心。

兰诺却不一样了。

她离开亚瑟后,变了个人似的。

现在的她,文静,不再像刚才一样活泼像个元气少女。

她的嘴角没有了弧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名的冷漠,成熟。

她的步子悄无声息。

不知是真的小,还是被其他人的声音给淹没了。

终于,从学校门口到密林小道。

从密林小道再到教学楼门口。

从教学楼门口再到教室门口。

她把路走完了。

这条路上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走进教室,她的步子更轻了,背有了些弯曲,不像刚才那般挺拔了。

她坐到座位上放下书包,正准备抽出书来。

''今天第一节什么课来着?''

兰诺忘了。

最近她精神有些恍惚,常常沉浸于一种似乎是幻想中的生活一般。

她努力回忆但却是徒劳。

只是呆呆地愣在那里。

过了会儿,她终于抬头看了看后桌桌子上的书,想了起来。

她收拾好东西,在座位上坐好。

距离上课还早。

于是就扭头扫了眼教室里的同学们,又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她的座位靠着窗子,使得窗外的风景似乎触手可及。

她的脸贴近了窗户,似乎在望什么。

教室是四楼,外面的大批景色都尽收眼底。

最为显眼的就是那个铁十字。

她的手慢慢移向玻璃。

放在上面,又贴紧。

然后,随着滑过玻璃的吱吱声,手握成了拳。

跨过遍地青绿。

在铁十字的另一边,亚瑟还没到教室。

''那个女人是谁?你不是一个人住这儿吗。''

一个只有亚瑟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你说?学姐?''

''废话。''

''她,她算是,我的,我的朋友吧。''

亚瑟有些纠结地说道。

''哦豁?没想到你居然能交上朋友,还是个比你大的,女人。''

''你,你在乎,这,这个干嘛。''

说到这,兰诺的妙曼的身姿已经浮现在了亚瑟眼前。

他的脸不由得烧了起来。

''怎么不能在乎呢?''

''......''

''咱们昨天刚签订的契约,互相了解一下对方总没有错吧。''

''那,那也不至于这样细致入微吧。''

亚瑟着急了,不再结巴,声音也开始有点大。

''亚瑟,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一旁的同学被亚瑟突发神经的样子吓到了。

''!!''亚瑟也缓过神来。

抬头看了眼那个人,感到无比羞涩。

''没,没什么。''亚瑟又低下头,迅速跑开了。

''呵,就算你再怎样内向,再怎样差劲,你也要清楚,你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名学生了,你还有一个更重要,也更危险的身份,恶魔的代行者。''

与此同时的科隆市郊区。

五名警察和一位神甫已经抵达了案发现场。

''真是惨烈啊。''其中一人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景象,眉间皱起千万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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