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多的事情。最多也不过就是上课的时候同桌完全失去了往日集中的注意力,显得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的偷偷瞟我一眼。

当然我都装作没有看见,一直处在发呆或者玩手机的状态。然后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晚自习是不可能晚自习的,这几年都不可能晚自习的。同桌要补课,至于我嘛,怎么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晚自习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呢?

“林岚,和我一起走吗?”难得的,同桌和我打招呼,要和我一起走。

我们两个人现在是住在一个小区的,这也是我上次正好撞见他那帮奇葩亲戚的原因。

“不了,你不是还要去补习班嘛,我有还有事情。”我头也没抬,继续打着游戏。

“你不会是要去老厕所等他们吧?”

bingo,我还真是这么打算的,顺便抽会儿烟,毕竟,大丈夫——哦,现在是坏女人了——一口唾沫一根钉。做人要说话算话不是?如果他们不去的话,我就去常去的那家健身房里面练会儿拳。

不过,这家伙居然是真的关心我?还是舔狗备胎看到转正的希望开始积极了?似乎真的可以考虑啊。

“你别管我。自己滚去补习班吧。”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他赶走。别说只是个备胎,就算是正牌男友,这方面也管不了我!

“好吧,那你小心点,”同桌有些怏怏,他也清楚我的性格,并没有试图干预我的决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对于一个身经百战的不良少女来说,张鹏他们算个屁啊,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于是他自己独自一个人背着书包离开了,看上去真有些伤感。

一局游戏打完,我也离开了教室,没有带书包,课本和作业本都丢在了课桌上。

我去了老厕所。

自从学校里面砌了新的教学大楼后,大家都开始用大楼里面的新厕所了,那里面窗明几净,墙壁和地面上都贴着瓷砖,水池和马桶瓷面洁白,有着专人打扫,还离教室近,条件比老厕所好多了。

老厕所就逐渐沦为了抽烟的老烟枪和约架的场所。

我在厕所门口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抽完了三根烟,结果依然没有等到张鹏他们到来。

“真是怂啊,这是铁了心做小狗了?”对于他们这种行径,我表示不屑,然而对于这种当缩头乌龟的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之前上门打一顿已经是极限了,人家班上也是要脸的。就像同桌说的那样,到时候给你报到学校去,直接给你开除掉,你也没地方说去——毕竟不是义务教育阶段了。更何况,最近校园霸凌是整治重点,从民间到议会再到政府都是群情汹汹,被抓到做典型那就太糟糕了。

所以被放了鸽子的我也只能骂上几句,便准备去健身房去练练拳了。

这个时候,一阵特殊的臭味从厕所里面传来。

“这个是……”我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直接往厕所里面大踏步走去。

这玩意儿我很熟悉,当年最堕落的时候我也抽过这玩意儿,还差点就被卖这玩意儿的家伙骗得更进一步换其他更刺激的了。好在运气不错,就在那会儿我稍稍理清楚了一点记忆,然后靠着沉迷撸铁打架和换男朋友开房,把这个给戒掉了,不然指不定我现在是个啥样子呢。

所以当我再次闻到这味儿的时候,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就去找源头了,也没去注意墙上的标签。

直到看见厕所里面那条小便池,我突然意识到,我居然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

好在目击者只有一个——一个站在厕所中央正在吞云吐雾的男生,也是我要找的对象。

“余飞!”我装作没有注意到自己进错了厕所这件事情,对着他大吼。

这家伙我也认识,校篮球队的替补,给张鹏拎鞋的那种。

“大……大姐头!你怎么在这儿?”他看见我似乎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喊出声。

我走过去,一把拍掉他手中的烟,揪起他的衣领:“你在抽什么东西?”

“叶子烟啊?”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张哥给我的,可带劲了!”

“你还知道它是叶子烟?还张鹏给你的?”我气极而笑,“那你知道不知道它是禁药?”

“哦,那个啊……”这个家伙恍然大悟,“那个都是政府瞎说的,就像电子游戏一样,上次杜克议员都说了,这玩意儿的成瘾性还不如香烟呢,欧罗巴和东陆人都抽它的,尤其在年轻人中间,可流行了!”

“所以那个蠢货今年进去吃牢饭了!”

“那是那些老顽固保守派的迫害!”余飞挣扎着挥舞手臂,努力地争辩。

“呵……”我冷笑出声,“这个也是张鹏和你说的?”

“是啊,张哥和朱薇都这么说……”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把嘴捂住,不敢继续说下去。

“敢情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被瞒着啊?是把我当傻瓜吗?”

我左手握拳,猛地一下子捣在他的小腹,把他砸得像煮熟的大虾一样弯下腰,然后右手一甩。

这家伙运气不错,踉跄了几步,没有摔在遍布烟灰和尿迹的地上。

“给你个教训,以后少碰这玩意儿!”我向他警告,然而,这句话他似乎没有听进去。

“呕!”

这家伙正双手捂着肚子,脸色惨白,一堆泛着酸臭味道的半流质从他的喉咙口涌出来,喷得地上到处都是。

大概是我打得有点狠了。不过对这个,我可不会道歉,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一只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指了指那一排蹲坑,我又踹了他一脚:“臭死了!要吐到那儿吐去!”

他这会倒是听到了,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弓着腰,跌跌撞撞地冲向蹲坑那儿。

这儿的蹲坑还是那种老式的,一条长长的蹲坑,上面用木板隔出了很多蹲位。

懒得继续看下去,我也转身向着厕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放狠话:“这次就算了,下一次再给我碰到,你知道后果的……”

咚的一声,隔间门关上的声音。

呵,还敢撒气?

我扭过头,正打算说些什么。

蹲坑那儿的隔间内,却传来了余飞的一声惊叫。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再无声息。

“…………”

我猛地转身:“怎么了?掉进去了啊?”

那边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我朝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喊:“没死就吱一声。”

依然没有人应答。

“吓了我一跳,别以为不吭声,我就不会找你!”

还是沉默。

我刚刚也没看清楚余飞刚刚究竟在哪个隔间。大概猜着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只有这个门是从里面用插销锁上的。

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寂静无声。

于是我飞起一脚,踹开了隔间的门。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有意思!

我也不以为意,这不过是个下马威,用来发送出一个信号:如果你还在厕所里面,就赶紧出声吧,反正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厕所里面没有回应。

我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拉开门。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找遍了整个男厕所里面所有的蹲位,结果除了我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所以,这是一起经典的密室失踪事件?

好吧,不过我可不喜欢这个——推理和解题,是喜欢逻辑,精通数学的人才会热衷的游戏——或许以前的我会喜欢,毕竟那时候我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都很好,基本没有考过第二名。

然而现在,我更喜欢用肌肉和拳头解决问题。

只是眼下没办法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西沉的太阳泛着血红色的昏暗光芒,从气窗照了进来,将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投射在长着不少霉斑和尿垢的墙上。

我抬头看了看气窗,那玩意实在太小了,大概只能够让野猫之流的进出,墙上也没有攀爬的脚印。

于是我又点起了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任凭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在“禁止吸烟”的警告牌前袅袅升起,然后低下头,一个蹲位一个蹲位地仔细查看。

走到我第一个踹开的隔间前,口中叼着的只剩下烟屁股了。

我缓缓地拉开门,里面依然没有人——和其他的蹲位一样,地上铺着小块的红砖,还有没有冲干净的尿迹,周围布满了脚踩的污迹,靠墙的角落里,还有呕吐物喷溅出来的残余,

很显然的,刚刚还有人在这儿吐了一场。

出乎意料的,我没有恐惧,甚至连紧张这种情绪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种兴奋,莫名其妙的兴奋,我能感觉到,我的全身都在亢奋,肾上腺开始分泌大量的激素,而心脏则扑通扑通搏动着,全身的血液欢呼着在血管中奔涌,将这些激素运转到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这么多年的堕落生活,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扔掉了烟头,走进了隔间。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有些默然,静静地站在蹲坑前对自己说,嗯,消失的原因不仅仅只是走进来而已,看来还有一些没发现的东西。

低下头,面前的隔板上,一道被呕吐物弄脏了的手指和隔板擦碰留下的污迹,相当的显眼。

下意识地,视线沿着污迹斜斜地向上,然后终止于隔板的边缘——我猛地转身,身后是过道,再后面是厕所的墙壁,上面除了如血的残阳所投射下的长长的阴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我忽然想起,余飞之前还有一个明显的动作。

我关上了隔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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