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明白,男人和女人似乎是两个生物,我更不懂母亲,我一直认为她会理解我,尤其是父亲死后,我认为她应该比我还要厌恶战争,但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仍是以前那个善于人际交往的哈克雷德太太。
咔哒……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响了一声,母亲不会半夜找我。
“你来干嘛?”我毫不客气的说道,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拉斯拉尔……”
“别这么叫我!”我吼道,坐起身来指着那扇敞开的门:“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听见你和母亲吵了一架。”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坏脾气,小步走到了我的床边坐下。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他说。
“你非要去送死?”我直直的看着他的脸,我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打仗,为什么这么喜欢去那该死的地方和同样身为人的生物拼命。
“送死?”他搂住了我,温柔且富含信心的说道:“我不去,会有其他人去,虽然我去了他们也会去,亲爱的……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你应该理解我的想法,相信我,上帝会……”
“去他妈的上帝!让他见鬼去!”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从军营回来后这还是我第一次爆粗口。
“父亲也这样说,你也这样说!”我突然感到鼻子发酸,越忍着便越想哭,于是我干脆哭出了声。
“你怎么……怎么就不明白,啊?你会死啊……”我用力的抱住了他的头颅,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道:“我求你……不要去,我可以……可以指挥这次战争的胜利……我求你……”
“小拉斯拉尔。”他按住了我的头轻轻揉着,满脸的平静。
“我一直觉得国家越来越过分了,像你这样的女孩应该在学校里学习,在各种晚会上出风头才是。”他感慨的说道,吻了我的额头和流着泪的左右脸颊:“放心,我会回来。”
他说完就走了。
……
次日一早,我揉着发肿的眼睛出了房间,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我也懒得穿鞋直接光脚踩在了走廊能映出人影的地板上。
“阿琉。”我喊了一声,很快就传来皮鞋咚咚的踩地声。
“谭禄小姐,需要什么?”穿着连衣裙的阿琉从走廊那头过来,今天要送走哥哥,家里的每个人都精心打扮了,不然阿琉一年里只会穿那件有些小的女仆装,她这件裙子我只见过两次。
“把我拿下那两件洗过的衣服。”我眯起眼睛,发型还没整理她怎么揉我都没有意见。
“可……今天谭佐先生就要走了,您不穿的更正式一些?”阿琉疑惑的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
“那件不正式?”我反问了句,不等她说什么就进房间关了门。
没一会儿我听见阿琉的敲门声和请求声,便喊道:“进来吧。”
她小臂上挂着两件衣服,我看到了那条背带裤。
“小姐……穿这些是不是?”
“出去吧。”我接过衣服看了她一眼,待她离开后一件件的换上了衣服。
相比罩衫和长裙,我更喜欢背带裤和长袖衬衫,因为我的体型很小,这样穿不熟悉我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我今年已经17了,相比之下,穿裙子才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总觉得行人在嘲笑我早熟似的。
换上衣服后,我又对着窗台那两盆在阳光下轻轻摇曳着的紫粉色丁香花发了会儿呆才去楼下和她们汇合。
“不敢相信!”
还没到他们身边我就听到母亲的惊叹声。
“为什么不换一件更漂亮些的衣服?”母亲按着我的肩头问道,她看了一眼阿琉的手表后便把我往回拉。
我抽回手直接坐到了马车上,满不在乎的透过窗子看着街上的情形:“我就穿这身,不然我就不去了。”
见我这样坚决母亲也没再说什么,挽着哥哥的手臂在阿琉的前面上了马车,待到我们坐稳后,穿着马裤的车夫一震缰绳:“架!”
那两匹黑马便迈着有力的步子出了我家院子,在宽阔少人的街上肆意奔腾起来。
一路上我和哥哥都没有说一句话,不少次我们的目光对在一起,我感觉话都挤到了嘴边,但像是吃东西似的,一咽下去便没有了,后半段时间我都听着马蹄声感受着车窗外涌进的清凉微风。
“丑丫头!”刚下车我就听到一声喊叫。
“立德立莎太太。”我向她行了礼,同时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我和哥哥最害怕的就是这位患有关节炎的女士,虽然我经常揍她家孙子,但只要她用那只弯曲的手指指着我的时候,我没一次不躲到哥哥身后的。
我印象中她就是满脸的皱纹,如今又多了许多老年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再加上她那件发黑的头巾,我对她的印象就更明朗了。
“为什么你要穿这种见鬼的衣服?”她嗓音很难听,完全没有老人该有的慈祥。
“我的上帝,你们是去送他?”她又说起了我的哥哥。
“你们两个的父亲就是傻瓜!你更是傻瓜!完全就是送死”她刻薄的训斥道,靠在躺椅上发出一阵阵令人不快的哼哼声,但一句都没说到母亲。
我已经没有小时候那样怕她,便直接走上前吻了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立德立莎奶奶,男人不就是这样吗?”
她听到我的称呼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用那只手揉了揉我的左脸:“丑丫头,为什么不穿件裙子呢?”
“我不喜欢。”我如实回答。
“哼——哼。”她合上了眼睑,两只手叠在小肚子上像是睡着了。
“赶紧走!汽车快开了。”她说道。
“再见。”我帮她揽起了垂在地上的毯子,拍去灰尘后又盖在她的身上。
“小拉斯拉尔。”她亲昵的叫了我一声:“德利克拉那小子很久没来给我念书了,你明天能来吗?”
“抱歉太太,我也要去军营了。”
“哼——哼。”她昂起头但没有睁开眼睛,用她那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嗓音抱怨道:“都去送死,坏家伙们,叫我寂寞死了才好。”
不管我再说什么她都没了回复,于是我们几人便到了那辆军队的汽车前送走了哥哥。
正巧,那个司机我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