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老实说这种舞会我根本没有兴趣,虽然从小接受所谓上流社会的教育,但我更期望出生在平民家,也许那样我的父亲就会在夜里搂着我在烛火下讲故事,而不会喊着为主而战死在战场上了。
想到这,我厌恶的从光洁的锁骨之间握住自己那枚十字架,恨不得直接把它丢到马车外边然后狠狠骂两句。
“好了。”母亲用力攥了攥我的手,这是她紧张时一贯的反应。
我这才知道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刚才冲动的想法转而消失,顺了顺裙摆后弯腰起身去掀车厢的珠帘。
我对雷森大公府邸上的仆人印象很好,这次她们也没让我失望,我连头都没穿过帘子就已经有两个女仆在马车旁等待了,其中一个看见我后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伸出两只纤细带着白袖套的手臂托起了我的裙摆,另一个则挽着我的手臂来避免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倒。
“谢谢。”我对她礼貌的笑了笑。
那女仆连忙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在我离开后炫耀似的和同伴交谈,而我则感到一阵满足,虽然身为帝国有名的战略家,但我今年才17岁,本质来说还不是大人,正处于好夸奖的年纪。
我在两扇镀金的门旁候了一会儿,待到母亲迈着小碎步来挽上我的手臂时,我才和她进了敞开的大门。
迎面便是一条直接铺到大厅里的红地毯,地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背着火枪的守卫,其中一个似乎认出了我,看着他满脸的惊喜我对他笑了笑便挽着母亲进了大厅。
和记忆中其它的舞会一样,在大厅正中摆着一架留声机,两个仆人满脸不耐烦的伺候着它,以留声机为中心,一对对的王公贵族们拥抱着,起舞着……
“哈克雷德太太!”
在我刚想坐到一张角落里铺着毯子的黑沙发上时,一个两鬓开始发秃,穿着紧身礼服,行为举止中充斥着教养的男人走了过来,虽然他喊着母亲,但我和母亲都清楚他是来找我的。
“呀!”男人到了母亲跟前,做出惊讶的表情恍然大悟般的看着我:“谭禄小姐……”
他憋了一会儿,似乎在准备说辞。
“想不到,你也来了。”
“是啊,毕竟是您的邀请。”
我捏住两边裙摆微微上提,对他恭敬的行了礼,心里却想着:“不来你这老家伙不又得去皇帝那告我的状?”
“能谈谈吗?”他露出友善的微笑,我却出了一身冷汗。
父亲死后我患了很严重的交流障碍症,除却日常的问候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过好在母亲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并商量好了措施。
“普利卡先生,为什么冷落我了呢?”我的母亲挡住了我的身前,对着普利卡公爵眨了眨眼睛:“不准备邀请我跳支舞么?”
“当然,我的荣幸,请相信我永远是您忠实的奴仆。”普利卡吻了母亲的手,带着一脸不愉快离开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舒缓的坐在了沙发上。
“贵族永远学不会紧张。”看着茶几上的水果我嘟囔了一声,开始不顾礼仪的扣手指头。
“闲着也是闲着。”我这样想到。
母亲瞥了一眼角落的我,嘴角挂着妩媚的微笑和普利卡跳着华尔兹。
“哈克雷德伯爵……牺牲令我们感到……由自心底的难过。”舞曲进入了后半段,普利卡公爵已经不经意间到踩到母亲穿着高跟鞋的脚。
“为国牺牲,我不觉得难过。”母亲说,并适当放慢了舞步。
“我以为你会更难过些……”普利卡公爵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谁知道呢?”母亲仍是一脸平静的说道,又加快了动作。
这一切都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当时我正被一群求爱的男孩烦的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我假装咳嗽,憋了会儿气让自己看上去不舒服些。
“几位先生,我,我……”
我意识到那该死的病已经对我影响颇深了,便不顾礼仪的看着地毯说道:“最近几天我得了热病,你们也知道……”
我又故意咳嗽两声,小声说道:“这几日的太阳有些伤人,所以……”
我没把话说完,那几个男孩便满脸沮丧的离开了,正当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骄傲时一道一听就知道主人肯定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的声音响起了。
“谭禄小姐……我……”
我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原来是我13岁多就认识的一个朋友,不过他变化有些大,原本白皙偏肥的脸变得瘦削。满头棕色卷发无力的耷拉着,身上是大多年轻人都选择的潮流衣服。
“怎么?你也喜欢我?”因为是熟人,我脸上连假笑都没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不不……”他比我说话还不利索,愣了好久才接了一句:“能谈谈吗?”
“没时间,你可以离开了。”我连去看他的兴趣都没有,继续扣手指头。
他愣了一会儿,哽咽的说道:“我父亲……去了前线,请您,照顾他一下……”
我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他,并惊讶的发现他那双眸子竟是那样的深邃,同时我的社交恐惧症又发作了,先前我一直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因为和他说话不觉得拘谨。
“你父亲叫什么?”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低下头避开了我的视线,两只手互相捏着:“谢谢……格罗佛·卫斯理。”
“哦。”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正常人,因而不敢说太长的话。
“你先,先……”我紧张的握拳用力按着大腿,始终没说出话来。
最后我对他挥了挥手他便满怀欣喜的离开了,我很高兴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长长的松了口气,瘫倒在了沙发靠背上。
“巧……那不是我的副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