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主一路来到积善堂。

他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直接开门见山,跟郑郎中请教“血型”之事。郑郎中愣了一下,又思索良久,才道。“在下才疏学浅,倒是从未听闻血型之说。不知周兄如何得知?”

周家主脸黑的不成样子。

见他这般模样,郑郎中心知有事,也便不再追问,岔开话题道,“之前中秋会上,周兄可是赚了不少啊。”

“呵呵,郑先生也没少赚。”周家主敷衍了一句,说罢,起身欲走,却又忽然愣住。他猛然回头,看着郑郎中,道,“忽然想起一事来。”

“哦?何事?”

“郑先生,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曾经来找先生诊过病?”

郑郎中一愣,看着周家主的眼睛,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当真记不得了。”

周家主道,“当年,先生帮我检查完了,正要说话,我家中仆役匆匆来喊我。因为家中有事,我便急急走了。当晚,我便遭人暗算,中了毒。之前问诊之事,倒是忘了再提。如今想来,先生当时似乎诊断出了什么啊!”

“呵呵,周兄想多了。”郑郎中道,“我却是真的忘了。”

周家主深吸一口气,盯着郑郎中的眼睛,回想着当初郑郎中给自己诊断完之后的脸色,有些揪心,却依然坚持道,“先生直言无妨。”说罢,竟是抱拳,行礼。

郑郎中赶紧搀扶起周家主,似乎有苦难言。

周家主微微一愣,取出一把晶石。

郑郎中忙推开周家主抓着晶石的手,叹道,“无关乎晶石。周兄真的是想多了,在下……”

“郑先生。”周家主打断了郑郎中的话,“先生可还记得,当初你初来西凉时的境遇?”

郑郎中脸上苦涩更甚,无力的坐下,道,“当年若非周兄助我,岂有积善堂今日。郑某也早已化作白骨了。”

“你若真记得,便不该瞒我。”

郑郎中纠结多时,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周兄因为久无子嗣,才来找我诊治。我……当时或许是诊错了,或许是当时医术不精……”

“请直言!”

“这个……周兄……你……你的身体,其实……其实有些状况。不会……不该有子嗣的。咳咳,在下在西凉虽然小有名气,可医术其实上不得台面,应该是误诊。哈哈,肯定是误诊,不然周小公子他……咳咳。”

周家主心都凉了,努力保持着镇静。“请先生再为我诊治一下。”说罢,又盯着郑郎中的眼睛,“看在我当初对先生不薄,请先生知无不言。”

……

是夜。

庸医馆,二楼。

夜色已深,李郎中宽衣入睡。

刚刚躺下,忽又静坐而起。

二楼阳台上,有人飞了上来。

李郎中冷着脸,道,“什么人?”

阳台上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走进来。

“呃……周夫人?!”李郎中十分意外,“你……”

周夫人眼眶微红,瞪着李郎中,道,“孩子是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李郎中回答的很果断。

“那是谁的?”周夫人竟是哽咽。

“如果你没有别的姘头,孩子自然是周家主的。”

周夫人落泪,看着李郎中,一脸凄然。“我看得出来,你不想负责任,不想承认孩子是你的。无妨!我和夫君,也不想让孩子跟了你这个败类。你放心,孩子姓周,永远都姓周,跟你没有任何瓜葛!”

“啊……也行。”虽然不明白周夫人为何半夜造访,又这般神情。但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自己跟那孩子划清界限。虽说自己跟那孩子本无瓜葛,但她这么说,也算是变相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是“也行”了。

不过,仔细想想,李郎中又觉得不妥。

毕竟那孩子真不是自己的。

思来想去,李郎中还是不甘心,想解释一下。“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必要骗你了对吧?其实,那孩子真不是我的。”

“你——”周夫人又怒又气,眼泪不止。紧攥着拳头,咬着牙,道,“我求你了,你不要再说孩子不是你的了,行吗?”

“啊……”

“今日你走之后,我夫君去找郑郎中了。郑郎中明言,我夫君并无生育能力。”周夫人抽泣了一下,“你几次三番的否认孩子是你的。孩子也不会是我夫君的,那又能是谁的?我便是那到处与人苟且的下作女子吗?你要逼死我吗?”

李郎中有些哭笑不得。“你别激动,我都跟你说了吧。其实呢,当初我好心给周家主调配了药,治好了他的不育之症。”

周夫人看着李郎中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冷漠。“还要狡辩么?郑郎中今日又给我夫君诊治了,确认我夫君没有生育能力。”

“我配的药,只能暂时让周家主能生育而已,过了这么久,便失效了。”李郎中又道。“而且啊,当初我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并未辱你清白。”

周夫人咬着牙,“你是打算什么都不承认了是吧?”

“我……”

“可以!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承认!也不要再去周家了!周家不欢迎你!”说罢这话,转身欲走,却又不解恨。

这李郎中,虽然救了夫君的性命,却辱了自己清白,更害的自己和夫君很可能要分道扬镳!这些年来,夫君因为那孩子,一直跟自己心有芥蒂,但好歹还有一丝侥幸,觉得孩子也可能是自己亲生,所以一直隐忍。可今日郑郎中跟他确定了“无法生育”的症状,那孩子,就铁定不是夫君亲生的了。想起夫君今日从积善堂回来后看着自己的那冷漠眼神,周夫人就心如刀绞,悲愤欲绝。

没有不透风的墙!

万一哪天,此事被外人得知……

盛怒之下的周夫人转身看着李郎中。

她改变了主意,祭出了一把剑来。“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李郎中大惊,心思急转。“等下!”

周夫人冷冷的看着他,杀意四散。

“孩子……是我的!”李郎中不想跟周夫人起争执,毕竟,这事儿说到底,好像自己有点儿“理亏”。“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你绕我一命吧。而且,我是郎中,自问医术比那郑郎中强得多!修行一道,万般劫难。将来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帮衬一二。”

“你这乌鸦嘴!”

“忠言逆耳。”李郎中叹道,“杀了孩子的生父,纵然他不会知道。你面对他,不会心中有愧吗?一切为了孩子啊。”

周夫人到底还是被李郎中劝住了,毕竟,周夫人亦不是心狠意毒之人。她怒目相视,警告李郎中。“管住你的嘴!不然——我必亲自取你项上人头!”

眼看着周夫人从阳台上离开,李郎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唉……

诶?

不对啊!

自己好心救了周家主,又好心治了他的不育之症,让他周家有后,又没有让他周家感念自己的恩德——怎么还就理亏了?!

怎么还就好像欠了他周家好多似的?!

怎么还就多了一个便宜儿子?!

怎么还……

不行!

麻烦事情越来越多!

此地不宜久留!

应该换地图了!

李郎中心生去意。第一时间,李郎中想到了密室里的石像。进了密室,查看了一下那石像,李郎中又叹气,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五年了!

若是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再多花费五年时间,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