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卖掉之后,李郎中拿着那一百颗晶石,在西凉城里逛了一圈儿,买了不少炼制低级法宝而用的材料。又窝在炼丹室里,连续三天,重新打造了七十二把剑。

速度太快,七十二把剑打造的很粗糙,但凑合能用。

第四天早上,苏天澜过来的时候,李郎中已经在中厅等着。“我有事要外出一段时间。”

苏天澜凝眉道,“又有事?要多久?”

“还不清楚,短则三五天,长则一年半载。”

“那我的伤?”

“暂时死不了,如今已经稳定,只要不是过多动用灵力,都没什么大问题。”李郎中道,“你等我回来便是。”

苏天澜冷冷的看着李郎中,有些不满,道,“你若是死在外面,我怎么办?”

李郎中看着苏天澜,品着她的话,道,“我若死了,你再找别人吧。”

“废话!你死了,我不找别人还能等死不成?”说罢这话,苏天澜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对话,苏天澜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感觉像是夫妻诀别啊!

……

八月二十九,寒露。

露气寒冷,将凝结也。

中秋节之后,寒气渐起,特别是到了夜间,虽是还未到冬天,却已然有了冬的寒意。特别是对于地理位置颇高的山阳城,这般时节,身子弱的,竟是已经披上棉衣。

亥时,许家后宅。

许家主收了功法,从练功房里出来,看到了坐在床沿上发呆的夫人。许夫人叹了一口气,无不担忧道,“他爹,你说,慎儿这孩子,这么久了,也没个音讯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许家主沉吟着,来到床沿上坐下来,道,“想多了,慎儿的修为比你我还高,又带了那么多家丁。更何况,还有回春堂的那位老前辈在,又能出什么事儿?”

“你说的也对,只是……”许夫人道,“怎么就一直也不来信啊?唉,你就不该让他去办这件事!那林尚轩不是庸手,林默涵也极为聪明,莫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别胡思乱想了,睡觉……”许家主话未说完,忽然一惊,猛地看向门口,断声质问:“谁!”

轰然一声,房门被破开。

破开房门的,不是人,而是七十二把剑。

……

九月初一。

民间有个忌讳,初一、十五,不宜串门。这样的日子串门,会给被串门的人家,带来不详。

李郎中显然并不在意这些。

这天一大早,李郎中就来到了云城东南角,找到了云泽家。对于突然造访的李郎中,云泽很意外,也觉得好笑。

是,云泽确实答应了要好好招待李郎中,可他万万没想到,李郎中还真的来了。

云泽夫妇到也是个爽快人,虽然李郎中大初一的跑来,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却也并未因此慢待了李郎中。云泽先是带着李郎中在云城游了一圈,中午时候,云夫人亲自下厨,摆了一桌好菜,云泽更是取出了珍藏的好酒。酒过三巡,云泽问李郎中。“李先生来云城,当是有事情吧。”

“确实有事。”李郎中品一口酒,抓起筷子吃起来。

“不知云某能否帮上忙。”

李郎中没有回答云泽的问题,反问道,“能不能在你这暂住几日?”

“这有何妨。”云泽笑道,“李先生尽管住下便是。”

酒足饭饱,云泽安排了李郎中在客房歇息,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云夫人有些好笑,问云泽,“夫君,这位李郎中,便是你之前提及的在西凉城遇到的故意顶价的那位?”

“哈哈,是啊。”云泽喝了酒,脸色微红,道,“本只当是玩笑话,他竟真的来了,倒是个……有趣的家伙。”

“有趣?”云夫人忍不住乐。“倘在咱家白吃白喝的住上一年半载的,看你还觉得他有趣不。”

“怎么会。”云泽想了想,说道,“他之前说什么故意顶价,就是个玩笑话。那至宝,可不仅仅能帮人渡劫。我有个精通医道的朋友,曾经与我提及。若是医道高手,可以将此物炼入修为不高的修行者体内,对新手修行,极为有用。当日我便看到,与他同行的,有个半大孩子。他又是个郎中,想要与我争夺那件宝贝,想来便是这个原因吧。”

“这位李郎中,会是个医道高手?我观他不过筑基啊。”

“不可以修为度之。”云泽笑了笑,道,“观儿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已经闭关多日了。”云夫人道,“想来应该是很顺利的。观儿本就功底扎实,如今又有那至宝傍身,渡劫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嗯。即便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云泽知道说这话不太吉利,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月余,家主寿诞便至。医圣受邀,会来云城做客。若是医圣他老人家在云家多待些日子,刚好赶上观儿渡劫的话,即便有什么闪失,有医圣在,定能保观儿性命。”

云夫人苦笑,“希望不会用得到医圣他老人家帮忙。说起来,家主寿诞,你要准备什么礼物?”

“唉,随意吧,反正……怎么样的礼物,他都不喜欢我。”

云夫人有些伤神,看着丈夫云泽,叹道,“后悔了吧?当初你若没有逆着家主的意思,非要娶我,如今……”

“说这番话做什么。”云泽揽着妻子的肩膀,笑道,“现在的日子,不是挺好么?不早了,别瞎想了,安歇吧。”

连续过了半月有余,云泽纵然大方,也不免有些不痛快了。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好像真的说准了。这个李郎中,到现在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难不成还真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

不过,儿子云观即将渡劫,这个关口,云泽也懒得去管李郎中了。毕竟,他一个人,纵然每日吃吃喝喝,也花费不了多少财物。听闻医圣已经驾临云城,云泽便精心准备了一道厚礼,亲自去了一趟城主府。

那医圣可不是简单人物,当年他回春堂前跪三日,只求与判官一较高下的轶事,早已成了美谈。虽说到底还是败了,但医圣的名头,依旧还是响当当的。毕竟,纵然是与判官齐名的织女,也不敢妄言能胜过判官。

“如今判官不知死活,织女遁迹江湖。”云家主笑道,“当今天下,杏林一界,尊驾当是第一了。”

医圣捋着白须,摇头道,“云家主过誉了。当今杏林,除去判官和织女,尚有四尊四圣,老夫何德何能,岂敢妄称第一。”又唏嘘一把,医圣叹道,“提及判官,老夫当真遗憾不已啊。”

“败在判官手下,尊驾亦是虽败犹如。更何况,过了这许多年,尊驾的医术,或许已经赶超判官了也说不准。”云家主恭维道。

医圣道,“胜败之事,老夫并不在意。老夫遗憾的,是未能得判官指点一二。当年一战,我本以为,我与判官的差距,并不大。可殊不知……唉,能将男子变做女子,判官其人,高深莫测。老夫年纪大了,这辈子怕是也无法企及判官的高度了。”

“在下愚昧,只是将男子变做女子,又能有多神奇?”

医圣解释道,“此绝非简单的表象。扭转阴阳,颠覆乾坤,绝非常人能及。人之皮囊,如何改变,都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能彻底扭转人的本质!更换性别,是小事,但凡医者,皆可做到,无非手法高低。更换经脉,织女能做到,换心换首,于她都是轻而易举。而彻底扭转阴阳,此,古往今来,唯有判官能做到。”

“扭转阴阳……那又如何?”

医圣看了看云家主,微微一笑。“起初时候,杏林一界,也都无人重视,老夫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是当事人苏天澜,亦没能体会到此般妙处。直到老夫数年前去了一趟南岳苏家,亲眼见了那苏天澜,方知判官的厉害。所谓扭转阴阳、颠覆乾坤到底有多厉害……老夫只能说,倘若侥幸遇到判官,只要他肯传授那扭转阴阳之术,不论什么代价,老夫都会答应。”

云家主依旧是一头雾水,但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医圣又笑道,“等云家主也到了融合大后期,欲求金丹而不得的时候,便会明白老夫的话了。”

“融合大后期啊……呵呵,不敢想啊。”云家主苦笑道。

正说着,有家丁禀报,说是云泽前来拜见医圣。

云家主有些不悦,“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医圣清净吗?”

家丁的脸色有些难看。“小的也说了,可是……”

医圣却道,“云泽,想必是云家人吧?无妨,便见上一见吧。你即已经传下话,他却执意要见我,想来是有要事的。”

……

云泽家。

云观终于出关,临近渡劫,他没有继续修炼,反而在家中一块敞亮地方静坐。每一个即将渡劫之人,都会心绪烦乱,所以大多都会在渡劫之前,稍稍梳理下自己的情绪,而不是继续拼命修炼。

云夫人远远站着,不敢打扰儿子。

一旁,李郎中也看着云观,片刻,叹气,一脸的遗憾。

云夫人有所察觉,看了看李郎中,见他神情,心底不由担心起来。“李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想起丈夫的话,云夫人也怀疑李郎中会不会是个很厉害的郎中,看出了儿子身上的不妥,故而叹气。

李郎中摇头,道,“很不错的小子,渡劫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先生为何叹气?”

“这小子渡劫不会有意外,你们就不会有求于我,我也就不好开口跟你们索要魂血作为诊费了。”

世间修行,虽万法归宗,但却多少还是有些出入的。单论炼气而言,有以经脉凝气的,也有以血脉凝气的。优胜劣汰的原则下,世人普遍认为,以血脉炼气并不好。所以,以血脉炼气而凝结出魂血之人,也就越来越少了。云家是少有的依旧坚持以血脉凝气的修行家族之一。因为修行不同,能用到的一些法宝也不同。故而,当初云泽提及以那件宝物辅助渡劫,李郎中便知道了云泽是以血脉凝气的修行者,必有魂血。

而魂血,对于云家这般的修行者而言,是很重要的,一旦失去,修为就会散尽,成为一个废人。

云夫人看着李郎中,竟是无言以对。

“云夫人,不知你们云家,有没有谁得了不治之症?”李郎中问。

云夫人摇头,苦笑一声,道,“不知李先生要魂血做什么?那东西,除了拥有者本身,应该别无它用吧?”

还不是为了苏天澜那个不省心的!

李郎中心底叹气,有些烦躁。嘟囔道,“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说罢,又道,“不知云家有没有谁有什么难处……嗯,难到了即便是付出魂血,也会觉得值。”

云夫人哑然,摇头。

“那……不知令公子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法宝?需要吗?在下可以帮他打造一件极品法宝,只需要魂血作为报酬就好了。你的,或是云兄的,都是可以的。”

“咳咳……李先生不是郎中吗?”

“做郎中只是兼职,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个炼器大师。”

云夫人有些哭笑不得,“李先生莫要说笑了。”

“那……云家有没有什么恶贯满盈之人,需要被杀掉?实不相瞒,其实我还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常做。”

其实,真正需要被杀掉的人,是他李郎中自己。

——至少林默涵是这么认为的。

今日与清儿闲聊,听清儿提及她被卖掉的前一晚的事情,林默涵差点儿气炸了肺。

“很奇怪呢,先生让我躺在床上,吃了药,之后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清儿一脸迷惘,“醒来之后,浑身疼得厉害呢。”

林默涵黑着脸,问清儿,“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嗯……”清儿歪着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有人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应该是先生吧。好像还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说的什么来着?”清儿十分苦恼,努力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林默涵哆嗦着嘴唇,有些不太好的画面,她都不敢想。

李郎中那个畜生,莫非……

莫非是对清儿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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