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寂静无声。

直到。

“叮当。”

清脆的声响。

陆少行手中的剑落地。

年轻人终于支撑不住。

跪坐在地面上。

而在他对面的温凉,依旧是单手持剑,虽然站在那里的身影也不显得那么的坚挺,反而是有些摇摇欲坠。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

温凉的确是赢了,他还能站在那里。

而陆少行俨然已经是没有一战之力了。

陆少行低头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那把剑,好像这数十年的修行生涯,甚至这二十年的人生,都全部破碎了。

万念俱灰的感觉,莫过于此。

温凉看了陆少行一眼,没有给这个看起来很落魄需要安慰的年轻人一点安慰。

他又不是什么心灵导师,而且不是任何时候自己都需要展现自己的大度。

不对,自己的胸怀,无须在这些人面前表演。

浪费。

温凉转过身,步伐略显踉跄。

要走下擂台。

这个时候朝歌已经站起身来。

不避嫌的握住温凉的手臂。

温凉抬头看了朝歌一眼。

朝歌也明白自己的动作似乎是过于主动了,脸颊稍微有些红润,但是身为医者更知道现在温凉的状态的确不好。

“看什么……”

朝歌稍微面红耳赤的说道。

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的笑了笑。

“力气真大。”

“啊?”

不等朝歌反应。

温凉抛起自己手中的长剑,扔向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乐潼。

“多谢了。”

乐潼点点头,平静的转身离去。

这一场她看的十分的过瘾。

同时也产生了疑惑。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来了这里不到三个月的温凉能够做到。

而自己,却只能是那个被拯救的人。

少女的青春,永远有着想不通的事情。

这些心结终于会落下,还是说变成死结。

总归是因人而异的。

清乐公主看着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咬了咬薄唇。

因为这一刻两人的和谐而邪火直冒,却又因为方才温凉在擂台之上的表现仿佛获得了什么冷知识的惊喜。

在小公主的心中复杂的纠缠。

显然清乐公主不太明白什么是情感,只知道自己感兴趣的就要握在手里,单纯而直接的占有欲。

看着两人渐渐走远。

清乐公主对身旁的春吉说道。

“春吉啊,他似乎一眼都没有看我呢。”

春吉眼神望向那边,随后悠悠的说道。

“公主殿下,他不看你,是以为心虚。怕再看你一眼,就走不动道啦。”

清乐公主笑出声来。

“还真是会说话。本公主没有那么自我。本公主知道,他就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还真是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呢。”

“那公主殿下,咱们……”

清乐公主轻快的站起身来,甚至还蹦哒了一下。

头上的两个小山包微微晃动。

小公主似乎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笑容满面的清乐公主谁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笑着说道。

“明天继续看,然后再说。”

这边小公主优哉游哉的走了。

而另一边朝歌已经将温凉搀扶回了房间,同时嘱咐小灵马上送来提前准备的药膏。

第一时间,朝歌就将药膏涂抹在了温凉的手掌之上。

虽然看起来已经止住了流血,但是并不牢靠。

之后可能稍微牵动一些就会伤口炸开,血流不止。

看着朝歌坐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细心的动作,温凉的眼神很平静。

他想到了那间几平米的小房子。

他想到了商沫。

为了自己,那个女人也曾经那么的奋不顾身。

就好似现在的朝歌。

不顾他人的目光,也不顾其他的影响。

温凉愿意在这里留下来,可能真的是因为一方面在朝歌的身上看到了商沫的影子,但是却不全是当成替代品对待的。

而是那种缺少归属感的冰冷,他遇上了唯一的火源。

大概如此。

如果说自己从前世过来,如同再次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朝歌可能就是那散发着光芒的光源,让人无法不去靠近。

“你看,这伤口这么长,不疼么?”

少女的话,将温凉从一丝回忆和感慨之中拉回来。

温凉摇摇头,此时浑身没有什么力气,倾泄完那最后一剑之后,几乎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气海空荡荡,剑意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跟贤者时间似的。

“还好,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了。”

“那是因为你皮厚。”

朝歌没好气的说道。

将药膏涂上,然后用布条暂时的包扎起来,动作很娴熟。

“你躺下,现在你气息很空虚,已经是有些竭力了。记住,竭力这种情况能不出现就不要出现,何况这只是没有意义的比试,你这样下去,会有性命危险。”

温凉躺在床上,眼神平和的看着朝歌,微微勾起嘴角。

“意义还是有意义的,不过我会记住的。”

前半句让朝歌稍微有些波澜,不过显然后一句少女十分满意。

点点头。

“那就好……对了,你什么时候学的剑?”

朝歌还是问起了这件事情来,这估计也是很多人好奇的事情。

就算是胭脂山上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温凉练剑……不,可能是连拿剑都没有拿起过。

可能只有白若若知道,并且亲眼看到过,这个年轻人,是如何在那黑灯瞎火的洞穴里,以骨为剑,将那虎妖一分为二。

温凉平静的看着朝歌。

“做梦梦到的。”

“我看你是打坏脑子了,人都不清醒了,行了,我不问了,赶紧休息。”

朝歌其实很清楚,温凉有自己的秘密在,这大概是不想说给自己的理由。

虽然好奇,不过少女并不准备刨根问底。

因为相信,所以没有什么追问到底的必要。

温凉看着朝歌起身。

房间很静,一推门,风就灌了进来,吹进了房间里头。

想到了什么,朝歌又将门关上。

然后进来,替温凉把被子盖上。

望着这个已经闭上眼,似乎开始闭目养神的年轻人。

想着对方明明给人一种书生的形象,却能在擂台之上绽放那样的光彩,仍然是感觉不可思议。

“温公子,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

朝歌忍不住问道。

女孩子不可能对这件事情没有一点好奇。

当然,她好奇的地方不是在这个问题的本身,而是在温凉的回答。

只不过朝歌大概万万想不到。

温凉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说出来的话却是。

“打完擂台之后我们成亲吧。”

朝歌瞪大了眼睛。

可见的红霞一下子密布朝歌的整张脸庞。

青春的少女面庞,一下子尽显无疑。

眼中的慌乱,可见的手足无措。

少女瞬间站起身,手指在互相纠结,几乎拉扯。

“你、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啊……”

温凉温柔的笑着,看着少女此时的慌乱。

“我说过你会听到我的真心话,恩,这就是了。”

“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一万个可是都说不出下面的话语。

温凉笑着将手枕在脑袋后面。

望着天花板。

“如果唐突了,当我没说过。”

“不是……!”

朝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是什么?”

温凉笑眯眯的转过头来。

如狡黠的狐狸。

少女更是慌乱了。

“那个……那个,擂台结束了再说!”

“恩,都听你的。”

温凉笑着咧开了一嘴白牙。

此时在温凉的脸上,朝歌似乎看出来了什么东西。

顿时羞恼的嗔怒道。

“你很狡猾诶!”

温凉枕着脑袋,摇头晃脑。

“没有哦。”

“就有!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朝歌姑娘把我赶下山吧,既然我这么卑鄙的话。”

“混蛋……”

少女跺跺脚,直接冲出门去。

温凉还来不及笑,朝歌的脚步又回来。

“混蛋!”

似乎是底气更足的又谴责了温凉一句,然后将之前忘记关上的门关上,快步离开了这个几乎让朝歌无地自容的地方。

温凉渐渐收敛笑容。

落寞和充实同时汇聚在心中。

前尘往事还是清晰没有遗忘。

只是此时的选择不是代替,是一种放下。

在擂台边,她握住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掌开始。

那一刻,放下吧。

真的能放下么?

无人敢碰,无人能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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