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同样是夜晚，不过是一天之隔，却好像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林擒靠在朝沐身边，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她师弟肩膀上靠，而朝沐，她屈膝坐在火堆旁，静静地看着木柴里跳动的火焰。
“汪！”
盖世天尊从草叶里窜出来，然后扭头拖出一截树枝，十几枚黄澄澄的果子挂在树枝上，皮囊饱满，十分多汁的样子。
“念在你们刚刚全家死光，今天这顿就盖世天尊请了，明天开始找饭这活儿就是你的，没事的时候跟你家狗爷多请教请教。”燕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摘果子，结果被盖世天尊一尾巴拦住了，狗子鄙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叼着树枝走到了朝沐面前，“呜呜”一声，把果子往女孩儿面前拱了拱。
燕来嗤鼻：“哼，舔狗。”
朝沐低头看着盖世天尊，微微一笑：“谢谢你呀。”
已经习惯了燕来的个性，什么“全家死光”这种话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朝沐心里清楚，这种时候伤春悲秋并无意义，相比之下，好好活下去，才有找到师傅的机会。
拿起一枚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她转身轻轻拍着林擒的肩膀：“师姐，吃点东西再睡。”
林擒“哦”了一声，迷迷瞪瞪地张开嘴，连带着朝沐的手指一口含进了嘴里，场面一度十分香艳。
燕来哼哼唧唧地叼着草叶看俩姑娘在他面前浓情蜜意，还好因为“协议”的关系，他现在几乎就是个不举，不然这荒郊野岭的，指不定要发生点什么……
等到好不容易把林擒哄睡下，朝沐这才站起身，走到燕来面前，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燕来低眉看她，沉默片刻之后叹了口气：“想学什么？”
朝沐低着脑袋，沉声道：“学最强的。”
“最强的？”燕来哼了一声，面露不屑：“不知我观‘一袖清风’臻大道至简，挥手间山川如我，白米学宫‘狂诗绝剑’养天下浩然气于胸，纵横十二州无人可挡，弃佛寺玄聋大师的‘须弥净土’更是堪称再造山河，可这道心、儒学、佛法，你通哪样？”
朝沐愣怔地看着他，一袖清风、狂诗绝剑、须弥净土，这些当然都是闻名天下的至高绝学：“这些……你都会？”
燕来高深一笑：“不会。”
“……”朝沐真的很想跳起来打燕来的狗头：“那就学龙虎王阁的，龙啸术。”
“想知己知彼……但是不行。”燕来否决：“练到五指化境，龙啸术确实可以不再依托外物辅助，但入门必须从龙骨银环开始练，那玩意儿只有皇宫出，咱整不到。”
燕来低头看向朝沐玉葱似的手指：“像你这样好看的手，拿去练龙啸术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我不准。”
眼神贪婪，说出来的话也满是占有欲，朝沐脸上一红，下意识地把手缩回了袖子里：“那就辟甲天宗的，你不是会那个神掌八打吗？”
“昨天夜里我就说的很清楚了，神掌八打，人掌生，傀掌死，人练的那四掌都是为灵傀的四掌打铺垫的，咱弄不到皇宫的龙骨银环，你凭什么觉得就能弄到辟甲天宗的灵傀？”
朝沐抿着嘴唇，她发现自己似乎把一切想得有些太过简单了，燕来或许的确是个高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功法武艺绝学就适合自己。
可还是那句话，她没的选。
“你……对了！”朝沐抬头看向燕来：“昨天那王阖说你有一门炼体的法子……”
燕来叹了口气，胡子拉渣的男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朝沐，蹲下身子，伸手捏了捏这丫头的鼻尖：“不是我藏拙，‘雪后遗骸’这套功法，正常人真的练不了，再说了，修行正道是文练，整什么外功，那都是莽夫的路数。”
鼻子被燕来轻轻捏着，这种亲昵的举动让朝沐十分不适应：“别捏我鼻子。”
“哦。”
“你问我要学什么，可我只知道你会这些……”朝沐撅起嘴，这些她以前从不会做的举动，似乎也渐渐开始熟稔起来，或许是女孩儿的天性，话语间也带上了些许嗔怪：“你又不告诉我你会什么。”
燕来拍拍肚皮：“那哪儿说得完啊！”
朝沐哼了一声：“反正吹牛找你学，一准没错。”
燕来想了想，朝朝沐勾了勾手指：“元灵我看看。”
修行之本，在于元灵，许多顶级的绝技法门甚至本身就对元灵的资质有着极高的要求，最典型的便是北诛箭山的“贯日长虹”，号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用来燕来的话说，那压根儿就是元灵制导，能干得了的都不是正常人……呸，正常灵！
朝沐略一犹豫，但还是乖乖点头，伸出了手。
朝沐和林擒都只有炼罡境，元灵还未能身外化形，燕来想要查看他们的灵，就只能手把手地用灵力探进去，这事儿就好像翻人家床头柜，还挺隐私的，一般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是不会允许的。
燕来嘿嘿一笑，伸手捏住朝沐软软滑滑的小手，一缕淡淡的灵力便透过指尖渗进了朝沐的身体里，女孩儿眉头微微一皱，感觉麻麻的，有一点点痒。
燕来的灵力在朝沐身体里转了两圈，然后游向了她的元灵，因为修为还不够，她的元灵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燕来的灵力轻轻触碰着朝沐的灵，这种异样的触感本应让元灵有所警觉才对，可奇怪的是，朝沐的灵微睁着双眼，始终一动不动。
像是入定的老僧。
这种奇异的状况让燕来不由得有些意外，于是他又刻意逗弄起朝沐的元灵，可无论他怎么折腾，这小小的灵始终古井不波，沉静想是一尊雕像。
轻轻呼出一口气，燕来收回了手。
朝沐抬眼看着他，有些紧张：“怎么样？”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朝沐一愣，轻轻咬了咬嘴唇，说：“先听坏的。”
“你的元灵……”燕来叹了口气：“可能是个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