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一步一步地走近，绑在脚腕上的铃当响个不停。
最终，她停在床前，歪头看向床上。
老者已经敛去气息，像是死了一样睡在床上。死都不能睁开眼睛，死都不能和她对视──对，就装睡。
老者还刻意打起呼噜来。
高境界灵仙真的可以想睡就睡。
玉玲珑知道自己师父是在逃避问题，但不知道他是真的睡了，还是在假睡，也不好真的把他叫醒。
她就站在床边盯住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破绽，转身准备离去之际──
一只玉蝶飞了进来。
玉玲珑见师夫没有要接的意思，就伸出食指屈起，那只玉蝶静静落在其上，碰一声变成了一片单薄的纸。
这张纸像是由玉削成的，但却轻飘飘的。
玉玲珑仔细读起上面的讯息来，读到一半便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睛也极速恢复神采。
她连手都颤了起来。
“郎君，还没有死……？”
玉玲珑呆呆地说，满脸难以置信。
接着，变成了欣喜。
她彷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白雪纷飞的帝都之中，看见那个青年一脸悲伤看着自己的模样。
睡在床上的老者听见了玉玲珑的轻喃，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口中的郎君该不会是……
还没有理出个答案，玉玲珑便突然跑了出去，把玉纸随手丢到一旁。
老者愕然地起身，招手把玉纸吸到手中，往上一看后，也很快瞪大了眼睛。
“那家伙没有死？那九重红莲宫又是……”
老者觉得此事大有文章，脸上表情明暗不定。
＊＊＊
月久眠没能睡着。
他们三人被安顿在上好的客房之中，被招待得很好，床铺也是一等一好的，但是月久眠就是睡不着。
她很不安。
莫名地不安。
她其实早就该意识到不对劲的了。
洛北为什么要救走她？为什么还要带她来九重红莲宫找杨不杀？还在知道杨不杀是女人之后，显得很烦厌？他真的是为自己在找杨不杀吗？为什么宵明妹妹，会在杨不杀问我是不是在找相好时，回答是呢？
这不对劲！
女人特有的神经和思维方式告诉她，这不对劲……而且一切导向的答案，隐隐让她有一些不安和害怕。
她害怕，到头来自己还是老样子。
还是被利用、被决定。
这种不安叫她彻夜难眠。
“……问问吧。”
月久眠最终有了决定，撑起身体。
行动力十足又好胜的她披上了外套，离开了房间。
洛北也在这个院子里面，而她和宵明的房间刚才夹住他的，也就是说洛北就住在月久眠的隔壁。
来到洛北的房门前，看见灯还没有熄，月久眠就知道对方没有睡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手握成拳头，却敲不下去……她犹豫了，她还在害怕，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然而，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
月久眠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试图把不安甩去。
没有如愿。
就在她的犹豫不决之间，咔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洛北站在了门后，疑惑地看向月久眠。
“小眠，你在做什么？想要敲门又不敲。”
“啊……”
月久眠下意识把手收到背后。
看见她这动作，洛北莫名觉得她可爱，没有多加思考，便伸出了右手捏了捏她的鼻头。月久眠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
“啊，抱歉……”
洛北也自知不妥，尴尬地收回了右手。
月久眠没有回话，只是捂住被捏之处，发起呆来。
“进来吧。”
洛北让开身子，也不知道月久眠过来要做什么……该不会是投怀送抱吧？那么好？不对，这可不好啊，这是能看不能吃啊！
他暗自翻了翻白眼。
月久眠不知道洛北的龌龊思想，点了点头，走了进来，看起来心事重重。是的，已经到迟钝的洛北也发现的程度了。
洛北给坐在桌子旁边的月久眠斟了一杯茶。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的。
明暗不定的烛火在摇曳，在月久眠光洁的侧面上曳出不定的阴影。
几缕仍未干透的丝发剪碎了垂下的眼眸，眼波流转之间叫那脸颊上的红晕更为明显，也不知道她爹妈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才生下这么美好的她。
月久眠捧着洛北奉上的茶水，像是在汲取那剩余的热量一般。
“深夜到访，孤男寡女……怎么啦，爱上我了？”
洛北开了个玩笑想要排解气氛。
月久眠闻言，没有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来找你聊聊天，你信吗？”
“不信，你肯定是──”
“说教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呢？”
仅是一句玩笑，就已经耗尽了耐性，月久眠索性打断了洛北的话。
“这几天吧。”
原来是在问这个的啊？洛北暗叹一口气，随口回答说。
“真的？”
月久眠诧异地抬起眸子，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子的答案。和洛北相处都有好几天时间了，这几天时间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虽然短暂，但仍觉得漫长。
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自己自由了？
还是因为在他的身边？
月久眠不是很明白，但是这几天以来的体验对她而言就是奇迹。在遇上洛北之前，她只能躲在房间之中，被软禁在家中不得出门。
她，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
正因为如此，才会觉得惊艳，惊艳于世界的多姿多采。
而如此，她肯定无法接受重回那牢狱之中吧。
正如一直置身如黑暗之中，从未见过光明的人，一旦见过光明，就再也不想放手一般。
她就是那只飞出了牢笼的金丝雀。
她还想再振翅高飞，飞得更高更远一些。
“你真的要教我吗？”
“是啊。”
洛北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一些复杂。
杨不杀是女的，男的还不知道存不存在，也不知道实际上这任务要拖多久。他想到自己曾答应过月久眠，总不可能拖下去吧？
月久眠看见洛北眼中的无奈，忽然觉得对方愿意兑现承诺，完全是因为杨不杀的事情。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很恐怖，尤其是月久眠这种聪明的女人。
“……你，为什么一直那么在意杨不杀呢？洛北。”
“呃……”
洛北被问住了。
要告诉她吗？
洛北觉得在这样一直找杨不杀，又让月久眠跟在自己身边也不是办法……但是，他真的不是很想说，原因在于，他觉得自己说了，月久眠就不会再待在自己身边了。
“说说其他吧，比如说你该怎么修练的事情。”
于是，他转移话题
“请不要转移话题。”
月久眠不为所动。
她明明一直都非常上心这件事，但是恐怕她对答案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对修练的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