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昨晚睡得挺好?”
保持着一脸的漠然,依文冷冷地将目光投向了我。
“如果说你不在半夜给我来上一拳,我觉得我能睡得更好。”
然而,我并没有什么与她吵嘴的兴趣,这个家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清醒过后就突然给了我一拳,到现在我的眼眶还有种隐隐作痛的烧灼感,按照莉莉娅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眼圈周围多出了一圈黑色的印记。
当然,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地方,比起之前受过的伤,我反倒依文这个家伙的拳头更有杀伤力,那种隐隐透入肉中的酥痒感比起疼痛更加让我难受。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魔法师对于我的说法仅仅只是用了一声冷哼作为回应,这种没头没脑的行为在我看来更像是在耍小脾气。
要说唯一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这家伙在给了我一拳后便急匆匆地抱着一堆之前准备的冬装跑出了马车,再回来时身上就已经穿好了北国这个区域最为常见的着装,相比起周围始终灰蒙蒙的景象,依文已经完全染红的头发倒是给了人一种鲜活的感觉。
——这也是我唯一能从这个样貌大变的魔法师身上感受到的优点了,相比起来,她被之前如同错觉一般的火焰治愈的双腿倒是都没能给我那么多震撼。
“看起来几位小姐今天也很有活力,这是昨晚出去染了个发吗?”
而就在依文再次开口打算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马车夫倒是先一步在车厢上敲了敲,这个被雇佣的男人正静静地站在敞开的马车厢前,显然是此前依文离开忘了关上,不过有了依文的隔音魔法我倒是并不担心车夫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发言。
事实上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的确如此,但还是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容貌的改变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小事,这个男人看起来未免也太过镇定了一点。
“是打算启程了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暂且按下了内心的疑虑抬头望向了车夫,相比之下,他倒是并没有对我脸上的黑眼圈表示出太多的疑惑,而是带着一脸的笑意点了点头确认了我的说法。
随后,更是以恭敬的姿态为我们拉上了车厢门。
马车又一次颠簸了起来。
“王子殿下,你的伤好了。”
正当我思考着要不要靠着车厢继续补上一觉时,莉莉娅却是顺着我的臂膀贴了上来,伴着魔法师又是一声冷哼,莉莉娅的手已经伸向了我的脸颊。
“这又是在做什么?等等,疼...疼疼!”
越发无法理解莉莉娅行为的我不得不扬起了头试图远离她伸来的魔爪,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我很快便感觉皮肤都被撤离了血肉,伴着针刺般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哀嚎了起来。
不过当我将手伸向刚才疼痛的位置时,入手只有一片滑嫩感,除此之外预想的裸露的血肉全都没有出现,当我朝着莉莉娅望去,她的手中却是多出了一张像是人类面皮的东西,上面在眼眶的位置还有一团焦黑的印记。
“这是什么情况?”
等到疼痛彻底消退,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事实上此前战斗所受的伤快速愈合则就隐隐透出了一丝不对劲,而现在被依文打过一拳的地方更是以蜕皮的方式直接脱落,更是让我难以接受,我似乎正在慢慢地脱离人类的范畴。
“蜕皮,王子殿下在用蜕皮的方式治愈自己的伤势。”
莉莉娅很快做出了与我预想差不多的解释,但却没有涉及到任何的原因,在我看来,人类的身体是完全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
“咚咚咚。”
不过,没有等我来得及开口询问,马车夫却是先一步敲响了车厢,犹豫了片刻,我最终还是起身拉下了车厢与马车夫作为连通的小格子。
“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自己身后的格子打开,正在驾车中的马车夫有些关切地向着我们询问了一句,当我疑虑地望向依文时,这个家伙却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她并没有使用所谓的隔音魔法。
“没什么事,只是刚才在玩游戏,不小心打扰到你了真是抱歉。”
朝着依文瞪了一眼,我不得不向着马车夫临时编出了一个听上去还算过得去的理由,当然,出于对对方驾车时分心的担忧,我不得不以道歉做了个小小的提醒,而对方却是紧跟着便笑了起来。
“老实说能看到几位小姐这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之前好几天都听不见车厢里有活人的动静总让我觉得怪怪的,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多虑了。”
带着更像是试探的话语,车夫向着我们说起了他这几天的遭遇,看起来依文在前几天还算是恪尽了职守,至少没有让我和莉莉娅是通缉犯的事情被发现,但出于消弭对方怀疑的打算,我并没有再将车内的格子拉上,而是干脆坐在位置上与马车夫临时攀谈了起来。
“之前几天只是太劳累了所以一直在车厢中休息,没什么聊天和游戏的心情,难道大叔你搭载的客人里像我们这样的很少见吗?”
当然,比起闲聊,我现在更想确定的是魔法在这个世界到底常不常见,按照这位马车夫的说法,我们似乎是他所拉的对象中行为最为古怪的一批,按道理来说,隔音魔法应该不是那么罕见的东西才对。
毕竟,连依文这个半吊子的魔法师都能随意使用。
“倒不是少见,我以前拉过的冒险者和魔法师们也是像你们这样一路静悄悄的,只是我看几位小姐的样子又和魔法师甚至是那些冒险者不太一样,因此才想要问问。”
马车夫的应对比我想象的更加自然,而且他似乎也并不想向我们隐瞒自己的怀疑,带着悠闲的语气,他很快就将我引入到了闲聊的节奏中去,“事实上,我在很多年前,还是第一次干马车夫的时候,拉过一批客人,比冒险者和魔法师们古怪多了。”
——当然,比起闲聊,我觉得眼前这个马车夫更像是陷入了单纯的自我吹嘘,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听这样的事情。
但碍于想要证明我们的正常,我还是耐心地向他询问了起来,“比冒险者和魔法师还要古怪?可魔法师这种人不是世界上脾气最古怪的吗?”
说话间,我再次向着依文瞥了一眼,而这个正在听我与车夫闲聊的家伙则明显意识到了我在说些什么,她很快便凶狠地朝我瞪了过来,不过莉莉娅的反应明显更为迅速,这条幼龙第一时间便挡在了我的面前,车厢中的情况再次落入到了两个小孩子吵架的范畴。
“我想大多数魔法师应该只是孤独了一点,他们的内心还是期盼着和人交流的。”
很快马车夫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感慨,而在他说到这点时,我同样将目光投向了依文,在我看来,这的确是我眼前这个魔法师的写照。
不过,这个和莉莉娅对峙败下阵来的魔法师用以回应我的依旧只有冷哼,在此之后她更是将头扭向了一边。
“那那批比魔法师还要古怪的又是什么人呢?”
为了缓解车厢中的尴尬,我只能再次接下了马车夫的话题,事实上,我意识到了,依文这个家伙似乎也对马车夫所吹嘘的事情有着一定的兴趣。
“是几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子还长有龙的弯角和尾巴,在她上车的时候可是把我马吓得不轻。”
有了能够交流的对象,马车夫自然也不打算停嘴,他很快便接续着刚才的故事讲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提到了“龙”这个字眼,莉莉娅显然也来了兴趣,她颇像小孩一样越过了我的身体趴在了小格之上,似乎是在期待着故事的后续。
“说起来,我记得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一头红色的长发,看起来比车上那位小姐的头发更为鲜艳,总得来说就更像是一团火焰,总之不太像是染出来的颜色。”
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迟钝,马车夫似乎相当坚持依文是趁着昨晚休息的时机染了发,而他的言语却更像是旁敲侧击地指向了莉莉娅与依文,在不清楚这个家伙的目的前,我隐隐觉得这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变得危险了起来。
只是依文与莉莉娅显然并没有这样的警觉,她们中一人依旧面待期望地透过格子望着车夫,而另一人则是神情恍惚地在车夫的言语下摆弄着自己的长发。
“可是这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啊?”
最终,还是莉莉娅出声应和起了车夫的发言,“难道说,奇怪的地方是最后那个长得像是龙一样的家伙把所有人都吃进肚子里了?”
“当然不是,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也活不下来在这里讲故事吧?”
大概是将莉莉娅的发言当做了说笑,虽然在我看来莉莉娅是真的有在期待这样的恐怖情节展开,伴着笑声,马车夫终于又将他的见闻再次说了起来,“真正让我觉得惊讶的是我们在旅途中碰见了盗匪,那个时候我本来吓得不轻,可是其中一个女孩子却站了出来,主动要求我去车厢中等着,把事情全部交给她处理,然后还有一个蓝色长发的女孩子也跟她一起下了车,当时我就像这位小姐一样,只敢躲在格子后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
“处理盗匪?你确定自己不是搭载了一队冒险者吗?”
我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结局,因此没等车夫说完,我便迅速地打断了他的话。
尽管接下来受到的是莉莉娅与依文难得一致的不满的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