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雪背着林雪，和小千一起走出了教学楼。
果然，亚燕和其他同学都在校门口等着她们。“怎么现在才来？”亚燕看着姗姗来迟的三人，埋怨道。
“而且，林雪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怎么像是刚做完剧烈运动似的？”
三个女生，放学后滞留在教室，然后大汗淋漓地走出来……不管怎么联想，都有些糟糕啊。
有几个男生发出了怪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轻佻的口哨。
小千不解他们的意思，世雪则是一下就明白她们被误会了，顿时红了脸。
“亚燕老师，我们三个是最后出教室的。临走前林雪忽然昏倒了，我和小千把她送去医务室，耽误了一会儿。”
“怎么忽然就晕倒了？”亚燕不解。
“这……医务室的老师说是低血糖。低血糖，亚燕老师您还不清楚嘛，嗯？”世雪朝亚燕眨眨眼。亚燕听出这是在拿她之前经常晕倒的事开玩笑，不禁红了脸。
“行了，快到队伍里来吧。”亚燕息事宁人。
“切，让我们等这么久。”队伍末端的张同学不屑地冷哼一声。
世雪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暗中瞪了她一眼。张同学像是被老鹰盯上的猎物一般，浑身一惊。
自从吸血族的事件发生，玉陵高中开始统一安排学生放学回家。放学后，每个班的学生在班主任的组织下集体步行到人流量较大的车站附近，再解散。
“亚燕老师，林雪的身体还很虚弱，我和小千负责把她送回家吧。”
“这个……”亚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担心三个孩子的安全，“我送她回去吧，你们俩赶紧回家，最近太危险了。”
“班长，怎么办呀……”小千将世雪拉到一边，凑到世雪的耳边问。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也没办法。没事，林雪刚才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不会记得发生过的事情。”
二人接受了亚燕老师的提议，将林雪交给她。
“你们赶紧回家啊，到家后记得在班级群里报个平安。”目送着世雪和小千回去之后，亚燕抱起林雪。
此时的林雪浑身柔软无力。经过刚才的战斗，她已经筋疲力尽，昏睡过去了。
亚燕注意到她的伤痕。
世雪和小千，没有告诉她真正发生的事。亚燕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过她暂时没空思索这件事了。翻出手机中的花名册，她照着林雪的家庭地址，打算将她送回家。
她暗中握紧双拳。
“亚燕小姐，如果遇到那个吸血族，请尽管使用我的力量。”那个声音猛然响起。
*
“李老师，真的辛苦你了。”林雪的母亲从亚燕手中接过女儿，连连道谢。
亚燕眼前站着的，是一个衣装华美的贵妇人。看得出，林雪的家境确实优渥，她家居住的房子也是靠近市郊的别墅。
这样的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是活泼开朗的才对。甚至，林雪如果是一个娇蛮的小公主，也说得过去。
为什么在班上的她，是这样一个郁郁寡欢、不爱与人交流的问题学生呢？
亚燕想不通。
正在思索时，亚燕被林雪的母亲拉进了屋中。
“虽然天色不早了，但还是请李老师进屋来坐一坐。”林母恭敬地端来一杯好茶，递到亚燕的身前。
“谢谢。”
林母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她将身子向前倾了倾，面色凝重地问亚燕：“李老师，小雪她，是不是被同学欺负了？”
说着，她担忧地看向世雪的卧室。刚才将女儿放到床上时，她发现了女儿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个问题问得亚燕有些措手不及。难道是小千和世雪欺凌了她？
【不可能，这两个小姑娘不是那种坏孩子。】
亚燕决定沿用他们两人先前的说法，自己再做一些补充。
“下午的时候，林雪从卫生间出来，突然晕倒在了路边的花圃里。有学生发现她时，她的脸已经被灌木刮伤了。”
这样信口编出了一段话，亚燕希望可以减轻林母的忧虑。
尽管亚燕此时心中尚有怀疑。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林母叹了一口气，接着用手捂住了脸孔。
亚燕听出她在抽泣。
“我最担心的，就是小雪被欺负……”林母上气不接下气地轻声说，“如果李老师发现了什么苗头，千万要保护好我的小雪啊！”
亚燕不能理解，为何林母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求求老师了！”林母昂起头，握住亚燕的双手。
亚燕看到的是一张极度惊恐的脸，那可怕的表情让这个贵妇人的美感顿时少了几分。
“我们班的同学都挺友善的，大家都挺喜欢林雪呢。”亚燕希望这个事实可以安抚林母的情绪。
听到这里，林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在老师面前失态了。”
林母抽出纸巾擦拭了自己的眼泪，依旧是哽咽地说：“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我就特别担心……”
说这话的林母没有看着亚燕，而是望着天花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是吗？林雪以前被同学欺凌过吗？”
林母像是被人揭开一层伤疤，长叹一口气，将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亚燕。
*
这样一个弱小的姑娘，居然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听完林母的话，亚燕的心中只剩下震惊和不安。
“小雪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怪我这个懦弱的母亲不争气，不能替她出头……”
看着林母充满自责的样子，再联系刚才林母的话，亚燕心中百感交集。
“林雪的妈妈，或许你说得没错。作为母亲，你确实做得不对。”亚燕站起身，坐到林母的身旁，搂过她的肩膀，“但是，我认为错误不在于你所说的那些方面。”
“怎么会呢，我就是个没出息的母亲……”说着，林母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认为，你不应该教育林雪一味地忍让。确实，坏人不会有好下场，正义迟早会来；但是等待正义降临的我们，不应该无所事事，不是吗？”
“唔……”林母忍住了泪水，认真倾听着。
“在尊严遭受侵犯时，躲避只能让恶人看出你的软弱，进而变本加厉。维护自己的尊严，本就是一件正当的事情，‘与世无争’‘放任自流’，把林雪培养成一个不会接受外界善意的木偶，这恐怕才是你犯下的最大错误啊！”亚燕慷慨激昂地说出了这段话，希望林母能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母若有所思，继而放声大哭。亚燕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好好和林雪交流一下，还来得及，事情会有所改观的。”
亚燕任由林母将自己的毛衣哭湿，心中的感受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
次日清晨，林雪带着浑身的酸痛醒来。
已经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的林雪，最后的印象是放学铃响起时的眼前一黑。
【好像……看见了小千抱着班长世雪……】
她的心头一痛。从床上坐起来，她发现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候在房间中。
尽管有些不习惯，她还是觉得这样挺好——不如说，一直以来母亲都过于溺爱她了。
她现在，愈发觉得自己不需要别人的爱了。
谁想到，走出房间的她，竟是收获了一个惊喜。母亲突然出现，从她身后抱住她。
“嘿，我的宝贝！”母亲用别扭的语气朝女儿打招呼。
尽管有些不适应，但是母亲决定听从亚燕的建议。
“试试看，用你的行动来感染她，而不是把她溺在甜腻的母爱之中。”
林雪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母亲拉到厨房。“来吧，偶尔和妈妈一起做早饭吧！”母亲将筷子和鸡蛋塞到她的手中。
“哦，好。”林雪机械地应答着。
虽然手法稚嫩，林雪还是在母亲的帮助下做出了一份早餐。林雪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
不过，感觉还不错。林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别人的爱的。
母亲看着林雪吃着自己亲手做的早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吃过早饭，母亲将林雪送到门口。
“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交到朋友啊，小雪。”林母关切地和林雪说，“老是这样可不好啊。”
林雪抬起头，看着母亲。笑容灿烂的母亲，此刻在她眼中竟有些陌生。
“不用，反正也没有人会喜欢我。”林雪扭过头去。
虽然如此，她还是尽力去理解母亲这话的意思。
“这可不行哦。”母亲再次抱住林雪。
母亲换回她平时说话的语调，在女儿的耳边轻声说道：“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林雪没有听出母亲的意思，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林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抱住了母亲。
“妈，我……我的心里，一直都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拍着她的后背，懊悔地说，“都是妈妈不好！”
母亲放开林雪，用手拂去她的泪水，“如果再有人欺负你，把头抬起来，给那个人最有力的回击！”
“嗯……”林雪抽泣着应答道。
林雪一直没有意识到，是母亲的柔弱影响到了她。
她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孩子。
她只是对母亲的爱深信不疑，才会变成之前那样。
母亲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笑着推了女儿一把，“好，快去上学吧。”
“还有，一定要交上朋友啊。”
“嗯！”林雪给与母亲肯定的答复。她带着泪痕和笑容，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