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嘶哑低语他还能勉强听清楚一两个字节,那此时耳畔响起的妄语,诡异而又狂躁,迷幻而又疯癫,尖锐入耳,根本无法去理解!
头痛欲裂!头皮像是被扎入万根银针!
夏尔玛绷紧全身的神经,脑袋随时都要炸开!
就在他再也承受不住,脑海中所有的弦即将崩断的那一刻,高空的力量倾泻而下!
“轰隆!”
目标并没有指向于他。
当夏尔玛捂着脑袋,重新抬起眼时,只剩下安静且无边际的黑暗。
蚁噬般的脑内噪音随之褪去,一切重归平静。
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要死了……不,那是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如果能一死百了,说不定都是轻松的……
难不成刚才那恐怖的威胁,是在阻止他擅自离开?夏尔玛一边心有余悸地想着,一边环顾四周。
黑暗依旧是黑暗,但当他转了一圈时,面前突然飘起一阵白雾。
白雾默默摇曳着,无可名状,也无法形容它。
可一旦看久了,莫名有种陷入其中的恍惚感,好像是蠕动着千百条触手的诡异之物,剥离着人对于四周的感知,吞噬一切。
“这,”夏尔玛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被吓得嗓子都哑了,“咳咳。”
轻咳两声,等他回过神来时,白雾隐约凝聚成一道人形。
“咕厄噜啊……”
没有形状的触手白雾像是在调整声线。
声音并没有从白雾里传出,而是汇聚于四面八方,带着低沉的震颤,令人头皮发麻。
但这至少比直击灵魂的低语要好得多。
很快,白雾终于说出了第一句人话:
“站起来吧。”
“你、你是谁?”
见白雾可以交流,夏尔玛心思安定了不少。
小时候他听艾普说过迷宫的危险,那些实力强大的魔物,往往不是迷宫里最可怕的家伙,冒险者更多都是死于神秘且诡谲的手段。
刚才白雾展现出来的恐怖力量,令夏尔玛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起码先理解白雾想干什么,就算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我?”
白雾蔓延出去的无数虚幻触手突然一顿,朝着人形的下巴汇聚。
仿佛一个沉思者的姿态。
“我的名讳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仅仅一句简单的话,在夏尔玛心中掀起惊天波澜!
哪怕是身为真神的四母神,她们的名讳都还广传于世,眼前的这人……这白雾,难道比真神还要古老神秘?
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那、那敢问,我该如何称呼阁下您?”夏尔玛强忍惊恐道。
白雾中传来一声老气的笑:
“呵,放轻松。你可以叫我……”
短暂的停顿,黑暗空间内回响起夏尔玛完全没想到的回答。
“异乡人。”
“异乡人?”
一个初听普通、却在细想之下尽显神秘强大的古怪称呼。异乡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者……
夏尔玛心中做着解读,很快想起自己刚才竟直呼伟大存在的名讳。
他连忙做出补救,低下兽人高傲的脑袋。
“尊敬的异乡人阁下!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兽人,虽然在法雷徳联盟还算小有名气,但……但我自认为还不配入您的法眼。您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的弱者出手?”
“你想错了,你不过是个误被卷入的无辜者。”
异乡人蠕动白雾触手,深暗中突然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
尽管因为模糊,看着像是油画,但夏尔玛立马认出了那是雷迪亚城西的天空。
再具体一点,便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天空如同一面巨大的玻璃镜子,中心被人打破,四周全是支离破碎的玻璃残骸。
“那是……”
夏尔玛倒吸一口凉气!他看见城西天空的中心破碎后,露出的竟不是深邃的黑洞——而是如同漩涡般一圈圈扭曲的线条,它们构成了无数飘浮于幽蓝天空的太阳,却全都藏在平面的世界中。
仿佛世界背后的真相,就是这些扁平的诡异深渊!
“神、神明……难道都活在……这种地、地方里?”夏尔玛吞咽了下口水,连忙开口问道,“异乡人阁下,你展现的这到底是?”
异乡人平和地说道:
“某些限制。”
“限制?”
“刚才你感受到的力量是针对我的,而不是针对你的。”
“不是针对我?”
不是针对我……什么意思?难道那恐怖的力量不是你使用出来的?是瞄准你的?
夏尔玛皱着眉头,联想到刚才倾泻下来的高层次力量与他擦肩而过,前后一联系,顿时明白了!
异乡人阁下想行走于凡世,就必须突破某些限制!
也就是说,这普通世界都容不得异乡人阁下,处处为其设限!这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夏尔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团白雾,还没震惊片刻,神情又立马哭丧起来——这些隐秘存在来不来凡世,本来就是这些远古异世的大拿们自己的事,他咋就这么倒霉,刚好撞上异乡人阁下突破限制入世?
“那您刚刚是帮我挡下了那恐怖的力量吗?”夏尔玛问道。
毕竟那从天而降的神罚,哪怕泄露出一丁点威力,都足以杀死夏尔玛上千遍,跟异乡人阁下离这么近,他现在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个奇迹。
说不定这黑暗空间,就是异乡人阁下设置的屏障?祂帮我抵抗了神罚之力?
夏尔玛一瞬间觉得异乡人的形象愈发神秘莫测了。
强大,实力深不可测,疑似比真神还要伟大,却又对凡人称得上友好。
异乡人淡然道:
“你只是个无辜者,不应该因我而死。”
没错,祂真的是位对凡人友好的神秘存在!夏尔玛确定了异乡人阁下的属性后,心中的恐惧已经隐隐转向兴奋了。
毕竟碰见这样一位连传说都不存出现过的人物,谁能不感到激动呢!
哪怕是从祂这得到一点见闻知识,一定都会受益匪浅!
“看来你没有受到那力量的影响。”
异乡人阁下似乎在确认我的安危,夏尔玛听见对方的“关心”,心中更是大喜。
但当他回过神来时,突然发现异乡人身上的触手在往黑暗的边界漫游,像是要离开的趋势。
那不是关心!祂只是单纯为了确认无辜者没事。
一切安好,没有任何事物受祂影响的话,异乡人阁下自然会远走。
夏尔玛刹那间犹豫了,即便知道异乡人对凡人友好,但他依旧不敢打扰这样一位伟大的神秘存在。
可是城西暴乱动荡,如果没有任何奇迹发生,雷迪亚今后还不知要持续这样的惨况多久……
寄希望于一众高级药师?又或者是帝国可能搜刮走的完美药方?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去向高层次的神明祈求恩赐呢?
那么多人信奉宗教神明,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到天启吗?
眼见那白雾汇成的触手要脱离黑暗空间,夏尔玛终于做出决定。
“异乡人阁下!”
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狠狠撞击地面,脑袋甚至磕出了血!
“夏尔玛有一事相求,可否请您赐予我神恩,拯救雷迪亚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