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家里睡觉的,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户外。
“嘶哈……嘶哈……嘶哈……”两个人沉重的喘息声连成了一片,一个人在拼命的奔逃,而另外一个人却在拼命的追赶。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越拉越长了,正在逃跑的人显然在腿上受了一些伤,动作不是特别连贯,左脚一沉,右脚一浅地向前跑着,长长的秀发在空中抖动着。
我不是身处事外的第三者,而是正在追赶的人。
我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脸上好像蒙着一层什么面罩之类的东西,视线并不是特别清晰,不过我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些什么:我的手上正拿着一把野战刀,就像当初面具男手中拿着的野战刀一模一样,正在幽暗的月光下发着银白的惨淡光泽。
我一定是做噩梦了,我想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当我的身体却完全不听我的使唤,继续追击者逃跑的少女。做噩梦的时候大概都是这样子的,我也并不是特别在意,只要等梦醒来,一切都安好就好。
就像所有的噩梦都有一个结局一样,正在逃跑的少女被地上凸起的石阶绊倒在地,我不受控制地飞跃起身,将野战刀的刀刃刺入了少女的后背。
随着野战刀的刺入,少女发出了一身令人心碎的惨叫,身体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抽搐着,紧咬着双唇,眼睛无神的看着我,但我没有办法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楚少女的表情和容貌。
我又尝试着去控制身体,但没有任何效用,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属于我,只是我的感觉与这具身体相通而已。
如果我会做这种梦的话,大概杀戮是我潜意识的想法吧?但是我很厌恶这种事物,只要这种事物与死亡扯上关联。
现在的我在不断的暗示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并且希望我从梦中醒来。
在梦中的我完全不给少女任何能够逃跑的机会,我将刀刃拔出后,马上又再一次扎落到了少女的背上,这一次少女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任人宰割无助的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同时也有几丝兴奋在我的大脑之中升起了。
灼热新鲜的血液不断喷出,溅到了我的手臂上,在此刻月光终于朗照了这片幽暗的土地。鲜血在月光下,犹如那些本应该被施加在脸上的胭脂粉一样,或凝固着或流动着,介于流体与固体之间,它们弯弯曲曲的在地上寻求属于它们自己的道路,然后彻底地凝固,不带任何希望的凝固。
我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景色,然后发现自己身处條絮公园当中,四处的景色与我当初被面具男追杀的时候十分的相似,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当时就是在这个公园当中被面具男追杀的。
终于,少女的身体不再动弹了,背上的伤口周围的血也凝结成血块紧紧地附着在衣服上面。
当血液不再温热之后,那种兴奋感也终于消失了,我慢慢地冷静下来,看着梦中的这一切,但感觉这又并不是梦境……一股难以抗拒的倦意向我袭来,我闭上了双眼……
熟悉的温热的家的味道向我袭来,惊恐不安的我抓了抓身旁的被子,发现我依然躺在床上。
对了,今天蒂娜也是在我房间里睡觉的,蒂娜是侧向睡觉的,头面向我的另外一侧,毛茸茸的猫尾巴因为做梦在空中轻轻地摇曳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一抓。
我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没有打开床头灯,翻身滚下了床,拿起一件外衣迅速披上,然后走向了与我的房间直接相连的小卫生间。
做出这样的梦,是否有什么特殊意义呢?在梦境中,我的形象不是受害者,而是面具男,这没有错吧?那么,我在这个世界降生的时候……
我的身体似乎在竭力地阻止我继续思考下去,我开始剧烈的干呕起来。事实上,我只要一想到面具男的事情,我的身体就会不自然的出现一些负面症状,这个世界的人把这种症状归纳为心理应激反应,但我觉得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问题,还有这个世界的人不能理解的一些方面。
正如这个世界的人都不能够利用魔法的能量一样,人们无法利用魔法,在我的角度来理解,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缺少这种能量的组成成分,只不过人类无法发现这种成分而已,也许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办法进行利用,大概会把它归为暗物质当中的一类吧……
其实,魔法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吧:如果你带着一架发电机回到古代,并且用它来点亮一盏灯泡,展示给那些既不了解电又还无法利用电能的人类来看,这种神奇的东西无亚于魔法吧。不过你会被当成巫师烧死,还是被当成神明供奉起来就很难说了。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清洗着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同时尽可能的消除那种强烈的不适感。
经过冷水的淋洗之后,我的大脑马上变得清醒了不少,但症状却变得更加严重了。我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幻觉再次出现了,我听到少女的喘息声,野战刀分离骨肉的咔嚓声,刀划在骨头上发出的锐利的声音,以及心脏的狂跳声。听觉开始慢慢侵蚀嗅觉,我闻到了野战刀的铁锈味,混在寒冷的空气中的血腥味。如果这一切都还算不上糟糕的话,下面发生就是让我的大脑彻底崩溃的事情。我的视觉也开始出现了问题,水龙头下流动的水由无色透明转化成了深红的血色,它顺着洗手台溢出,浸染了我的手臂,在恍惚的视线当中,我看到了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少女,粉红色的内脏器官从身体里流了出来,她瞪大无神的眼睛迷惑的盯着我,或许她在此刻已经死了……
我没有尖叫,没有呼喊,没有昏迷,没有感受到外界施加的疼痛,感受到的只有真实与恐惧。
反胃的感觉,全身痉挛的感觉,头痛欲裂的感觉,同时向我袭来。
我抓起了空中虚无缥缈的野战刀向那个同样虚无缥缈的幻影砍去,在我砍中少女的幻影的同时传来了玻璃的破碎声,一切令人恶心的感觉都随着这个破碎声的响起慢慢开始消散,不久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但我手上却是真真切切的留下了血迹,但是,这些血液确实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原来我在挥动手臂的时候,打破了摆在洗手台上的小静子镜子碎片,把我的手臂刮伤了。
“好吵啊,凉生。”蒂娜边打着哈欠,边走进了卫生间当中,不满的微微抱怨着,“都已经凌晨三点了,就算是猫也应该睡着了的。”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和蒂娜解释这些事情。我知道我会出现视幻觉,是我个人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和这个世界的人说的。
“唔,你的手上怎么都是血?”蒂娜打开了灯,看清楚了我手上暗红色的物质,态度马上由抱怨变成了担忧,“我去拿医疗箱帮你包扎一下,你先不要乱动,不然的话,一些碎玻璃会扎的很深的,我会用镊子把它们取出来的。”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蒂娜说完之后,便离开去拿医疗箱。
我坐到了床上,舒了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着蒂娜的来临,手臂上传来隐隐的刺痛感,不过这种刺痛感相对于刚才的幻觉来说是十分轻微的。
不久之后,蒂娜把家用医疗箱拿过来了。她先是用沾满了酒精的棉球,轻轻地在我伤口上进行了一次预处理,并且轻轻的刮去在伤口边缘的玻璃碎片,然后再拿起镊子将嵌入肉中的玻璃碎片一一夹出,仔细的查看,询问我的感觉并且确认无误之后,她再次用医用酒精处理了一遍我的伤口,然后准备拿纱布沾我的伤口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