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上班。”这句废人般的发言自然出于宋义先生之口。不过现在的他好歹是体制内的人员,所以说,就算自己再不想去工作,还是必须要比起的比鸡还早的去应卯。毕竟他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发配到琼州日啖荔枝三百颗的打算。(无故旷工会被发配边疆)

还未出正月,早晨的天色昏暗无比,这种时候最适合的便是再睡个回笼觉了。不过不是现在,待到应卯结束之后就是他独享的“早睡时刻”

“小宋,你听说了吗?咱们御史台,要选拔优秀官吏去各地巡查整顿吏治。”站在宋义身旁的袁征老哥神神秘秘的说道。

“那这外派的督查御史,一定有老哥你的一份咯。”宋义随口奉承道。虽说他对于这种公费旅游一般的出差是十分憧憬,但他也深知自己的斤两。作为御史台不入品级的书令吏,无论是哪路官员出去旅游,想必都和他没有关系。

“小宋,我是不是哪里开罪你了。”袁征老哥一脸严肃的说道。

宋义倒是有些不太明白了,他也试探性的问道:“不是,老哥,这此话怎讲呢?”

“我若不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又怎会这样咒我?”

“这,老哥,难不成外出去别的地方巡查是件坏事不成?”作为御史台不折不扣的萌新,宋义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多多请教为好。

“嗨呀,你还是太年轻了,见识有所不足。”袁征老哥清了清嗓子,“御史外派巡查是门很深的学问,你问我可算是问到了。不如,小宋你来说说你觉得各地的督察御史有什么好处?”

“能在外受人尊敬?混资历?游山玩水?捞……”宋义先生举出了几项他十分向往的好处,不过捞外快几个字未曾出口,就被袁老哥一把把嘴捂住憋回去了。

“非也,非也。”袁老哥摇头晃脑的否决掉,“你说的倒是也不能算错,不过这些好处都不是留给咱们这样的人的,这些都给是咱们头上的御史、侍御史老爷们准备的。大老爷们吃香的喝辣的,对我们这则微末小官来说,下到地方去巡查,无非就是换了个地方办公罢了。”

“竟有此事?”宋义的眼神也便的锐利起来,这样的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毕竟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劳动模范,单纯的是看哪里工作轻松就想去哪里。

“是啊,你想想看。你是想在温暖宜人,冬天有火炉、夏天有冰镇饮品的京城御史台本署工作;还是想在不知道哪个城市的犄角旮旯里面工作?要是有幸到了富庶的江南还好,当地的官员商人大多有钱,御史台办公处也比较豪华,伙食日用也算是方便。万一不幸到了西宁府、雷州府这些鸟不拉屎的边境地带,哎呦呦,这日子可是不好过哇。不是日日黄沙侵袭,便是四季酷热难捱。”袁征老哥精心劝诱道。

其实袁征老哥所言是有失偏颇甚至是完全错误的,外派督查在御史台来说是十分热门的任务。原因无他,受人捧、混资历、游山水、捞外快耳。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如此为何袁征老哥会诱骗宋义不去争取外派呢?

没错,前文就已经提到过,浓眉大眼的袁征老哥已经被收买了!这个沧桑的老男人仅仅为了每个月一百二十两银子的津贴便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出卖了男人之间澄澈的友谊。这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秦月这个坏女人的指使。

秦月自然是知道御史台外派督查的惯例的,她十分担心自家那不安分的夫君会去别的地方鬼混。开封府毕竟有不少她的耳目,要是到了其他的省份,那可就是天高皇帝远,无人可约束了。要是再到个淮扬荆益这种销金窟,估计回来的时候自己头顶的绿帽子叠起来可以比自家的阁楼还要高。

“这么说来也确实。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这般弯弯道道,多谢袁老哥提点了!”宋义对着袁征抱了一拳,后者急忙侧身受了半礼。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袁老哥打着哈哈说道,他没说出口的半句是受人所托受人所托。

于是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完了耗时并不长的应卯时刻,屑男人也说到做到的回到自己的桌位上便睡了起来……

……

“喂,醒醒,快醒醒。”

宋义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距离两张脸碰到只剩下不到一寸的间距。

“先擦一下脸吧。”御史小姐急忙拉开距离,二人刚刚的距离近到能够清楚的看到彼此眼睛里的各自,云岚毕竟是个女孩子,一时间还是有些害羞的,不过她旋即给宋义递去一方香帕以压下了内心的羞赧。

方被惊醒的宋义则是有些未能反应过来,他也并未伸手去接这块手帕。只是出神的望着面前的桌子,只见桌上的宣纸杂乱不堪,似乎还沾染了些水渍。

“眼泪?”宋义喃喃道,他似乎梦到了很多,又似乎都已经忘记了,醒来时就只剩下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能证明这个梦存在的痕迹。

说来也是奇怪,他往常几乎从来不做梦的;而这次,仅仅是白日的短短十几分钟便好似经历了无数重幻境,只是每一重都记不得哪怕一点了。

见宋义一直没有动作,云岚便贴近替他擦拭脸上的泪迹,动作轻柔小心。她在刚刚开始便一直陪在他身边,自然能看到他刚刚睡梦中的挣扎与痛苦。这男人在过去的一刻钟时间里一直在大哭,哭的人心直疼,哭的人肝肠寸断。

她有心抱住他,但又不知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做;如果是朋友的话的确是越界了,如果……,没有这个如果,云岚暗自想道。

“是做噩梦了吧。”云岚问询道。

“可能是吧,我想出去透透气。”宋义扶着桌子站起来,步伐仍是有些虚浮,不知是受方才的噩梦影响,还是被长时间的假期掏空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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