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妮盯在倒在地上的司彦身上。
“把他带到地牢。”
“是。”
几个女仆微微俯身,然后一人一胳膊将昏迷的黑发男子抬起来,紧接着消失在暗处的阴影。
“处理好一切……”
露西妮叫人将餐厅收拾了,然后只身出了皇宫门,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处理好一切,包括杀掉大公爵。
*****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我把国王陛下叫来了!”那骑士一到训练营的门口就哭着扑了上去,所有的战士全部被勒令杵在自己的营中不能出来,而一般给这些战士和骑士们做后勤治疗的位置,则是单独画出来了一部分很大很宽敞的空地,所有的人都被要求站在离帐篷几米远的地方不允许靠近,接触过尤尔的几名骑士也给关在了另一边的营地里,只有医师和助手给自己全身上下都施下了魔法层进入了尤尔躺着的地方。
因此那贴身的骑士一冲上来就被拦住了。
拦住他的正是克伦威尔本人。
“尤尔不会有事的。”此时此刻黄昏已经尽数消退,无穷无尽的黑从天边泛起。
“带他去另一边的营地隔离。”克伦威尔淡淡道。
那其实愣了一下,才发现在场的众人身上都下着魔法防护层,扶他的克伦威尔大人身上也有。
他当场给行了个骑士礼,然后跟着人去了另一边的营地场所。
“怎么样?”鲁伯特皱着眉跟了上来,并示意所有人不用行礼。
克伦威尔点点头,面色依然冰冷。“因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所以在一开始就没有惊动陛下。不过现在医师说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所有的魔法方子都不能阻止红点的扩散,那红点上面没有任何的魔法气息,但是也不能排除是一种新型的瘟疫。”
“或者说——更像是诅咒。”
他最后的两个字说极轻,只有鲁伯特才能听清,不过在听清的一瞬间也是心里一沉。
白天刚刚有个未知的神秘黑衣人过来给他们送那药剂……晚上就有骑士倒下。
诅咒……
“死灵法师?或者是黑魔法?”鲁伯特说出了最后的那三个字。
“是。”克伦威尔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国王身后的瓦伦众人,直接出手给众人上了一层魔法防护层。
“没有任何魔法防护就接触那骑士,陛下,这太危险了。”
“没关系。”鲁伯特看着那灯火通亮的帐篷,里面的医师和几个助手正在频繁的出入,而尤尔·莱斯利,他的第二骑士就正躺在里面。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现在这情况不太好说。”克伦威尔直接开了口,就像是一直在等鲁伯特主动问这个问题一样,“医师翻看了一些黑魔法典籍——就是一些残页之类的。更多的内容我没让他翻看。但是医师已经找出了很相似的源头,黑魔法的诅咒和反噬很可能会降临这样大规模的不知名疾病——用疾病来称呼都不太好,这已经不叫作疾病了。”
“陛下,这是一种诅咒,还是非常恶劣的那种。”
克伦威尔压低了声音。
“从黑魔法而起,再从黑魔法消失,没有其他的办法能治疗,医师现在的努力也很容易徒劳无功。”
“黑魔法……”
鲁伯特眉间的沟壑形成了很深的一条。
「你们斯来斯普没有人能够对付他,包括克伦威尔·墨菲——我劝你不要太想当然,国王陛下。」
梅根、黑袍人、黑魔法、诅咒、还有……他的大计。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说他被那黑袍人算计了?
不、应该不是。
鲁伯特心中思绪开始杂乱的转,如果是那黑袍人做的,他根本不必如此麻烦。就凭他那出神入化的手段,很轻松就能……
“大人。”医师从帐篷里走出来了。
周围众人纷纷看了过去,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情况不太妙。”医师皱着眉走过来,却见鲁伯特也在这里站着,当即一愣,紧接着就是慌忙行礼。
“国王陛下。”
“不用。情况怎么样?”
鲁伯特赶紧阻止医师行礼。
“不太好,之前我跟墨菲大人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真的。”他深呼吸一口气,“应该就是——”
就是黑魔法的诅咒。
有人用黑魔法,对他们下了诅咒。
“范围是整个法兰伦。”医师道,“我跟墨菲大人报告的时候,大人已经带人去搜查过了,只有那么一个乞丐是这样,除此以外还有接近贫民街的一些贫民……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染上了。”
“虽然没有处理过这种诅咒的案例,但是这跟黑魔药中毒的迹象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魔晶处有黑魔法撬动的痕迹,这样子根本没有办法用魔法或者药剂来救人……那点黑魔法非常的微弱,而且只在魔晶附近有,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这导致几乎没有魔力波动……”
鲁伯特听的额上青筋都在跳动。
“说简单点儿。”
“救不了。”医师心里一横,还是说出去了。
他们的交谈是被克伦威尔加了魔法层的,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
外面一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交谈的几个人面色都很严肃。
“……救不了?”鲁伯特皱眉皱的更深了。
诅咒的难解他是听说过的,不过他倒是头一回儿听说这种能持续传播的黑魔法……
“关于黑魔法的记载不足,所以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最优解。”克伦威尔道,“用白魔法强行将魔晶上的黑魔法残留驱除如何?”
医师一愣。“理论上是行得通,但是这太难说了……”
毕竟魔晶本身就是储存魔力的地方,白魔法黑魔法本质都是魔法,都是魔力因子构成的,驱除的话就相当于是去除一部分的魔晶……这不亚于心脏中毒,然后切一半心脏的恐怖与危险程度。
“试试。”
银发骑士道。
鲁伯特的计划是没有跟克伦威尔说过的,不过克伦威尔自个儿是在创世神面前宣誓过,要一辈子服侍于斯来斯普国王的。
所以——
鲁伯特皱着眉开口。“此事先封闭,见过这事情的对外说就是尤尔染了病。黑魔法的事情绝对不能外泄。”
“是。”克伦威尔点头。
见国王几人在自己面前隔着厚厚的魔法层交谈起来,很快医师出来又回去,瓦伦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
不过克伦威尔是没有任何的紧张意思,或者说他的冰块脸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那就说明事情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
瓦伦安心了。
他领了命令,围住了训练营,并且还留了一部分人手在城堡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
*****
很黑很黑的地方。
四周仿佛什么都没有——头上,脚底,上下左右。
司彦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重力,失去了无感,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沉浮的黑水中漂浮着。
没有痛苦,没有喧嚣,没有窒息感。
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黑,望不到尽头的黑。
「这里是那里?」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不断的漂浮着。
最后的印象就是——他在跟鲁伯特·卡特,斯来斯普的国王吃饭,然后、然后有个骑士闯了进来,然后、然后就是——
「然后是什么?」
谁?
「这是个熟悉的地方。」
虽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但是这种空间中的压抑感几乎一瞬间将司彦击垮。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没有吵闹、没有感觉。压抑,无尽的压抑感从脚传到头,最后漫上大脑,发出阵阵的哀嚎。他发不出声音。谁在他脑海中说话?是谢里尔?
「醒来,彦。」
谁?
「醒来,快醒来——」
司彦只感觉自己好像背上突然僵硬了一下。
「醒来,还要改变——改变——」
最后的尾音如同百灵鸟婉转的声音一样,确定最终散在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如同波纹一般一点一点的散开,最终没有了任何的回音。
但是却仿佛叫醒了他似的,司彦只觉得自己快要麻木下去的脑子一瞬间好像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感觉。
他就像在黑沉沉的海水中沉浮,最后在这幽暗的深渊中——触到了底部。
紧接着,猛地睁眼——
“呼……”
司彦缓缓睁开眼睛,满脸的虚汗不停的往下滑,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微微发麻的背部传来地板上一阵又一阵的冰冷。
——这里也是个黑暗的地方。
但是借助外面的光线,他大致能看清这里的构造。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有感觉。
司彦感觉自己就像喝了假酒一样,脑壳儿一阵一阵的抽着疼,眼睛也像熬夜通宵之后那样的酸疼,汩汩的流着泪水,带来针一样的疼痛感,是那种过度清醒,没有睡眠休息所带来的精神上的疲惫感。
如潮水一般袭来。
“嘶——”
他想回想一下刚才那似梦似真的黑暗地方,到底都说了哪些话,结果却是脑子一阵一阵的抽着疼起来,从灵魂上痛到了外围,让人不得不呲牙咧嘴一番。
司彦很快冷静下来。
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大量的脱水,司彦一时间手脚发软,几乎站不起来。
“这里是……”
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昏暗光线下的小床和桌子。
然后便是一扇铁门,门的最上面有栏杆,透过栏杆看过去,是一长阶的向上的楼梯。
石壁上的黄色灯火正照耀着这一片。
这里怎么那么像地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