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衣裙的小姑娘，立在以她为圆心的层层白骨中央，脸色阴暗，一身暴戾之气仍未散尽，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她双拳滴落。

那些尸骸攻过来后，全都被她一人阻隔，自行解决，好似赌气一般，没给那少年出手的机会。

待到打完一场，她转过身来，一双泛着幽光的眸子看了看远处那少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少年走去。

走到白炼尘跟前，低下了头，用着沉闷的语气问了一句。

“我还有反悔的余地吗，是不是只要离开这里，咱们就要分道扬镳，各不相干，还是……”

说到这里，小姑娘没有再说下去，白炼尘却是面带讥笑，替她补充道，

“还是说，我会找我姐告你的状，让她杀了你？”

小姑娘身上杀意瞬间暴涨，目露凶光，双拳再度紧握，好似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气氛也变得凝固起来，到处充斥着火药。

可是很快，那股杀意便烟消云散，双手一松，一副泄了气的样子。

“算了，反正在那之前，大梵国皇子可能就已经要了我的命，你姐姐想不想杀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炼尘饶有兴致的问：“那你接下来？”

小姑娘抬眼看了看他，又别过了脸去。

“我说过我不会欠你什么，你之前帮我挡掉大梵国皇子的抓捕，又在假白炼尘手中救了我，接下来无论再遇上什么都不用你出手，我来便是。如果我死在了这里，那也是我境界低微，活该有此下场。”

言语至此，小姑娘忽然冷笑。

“其实这里挺好的，还能让我争斗致死，总比被那大梵国皇子抓住，生不如死的好。”

白炼尘摸着下巴，围绕小姑娘转了两圈，打量着她，笑着问到：“你这算是自知必死，良心发现？”

小姑娘神情不悦，抬头看着他，嫩声嫩气威胁道：“白炼尘，我从一开始就在忍着你了，你这般无礼，当真不怕我临死前，再拉你当垫背？”

白炼尘却一脸轻松，毫不在意。

“我觉得你不会，因为你直到现在，也没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你觉得我还可能会原谅你，甚至那大梵国皇子来抓你时，你或许依然会不择手段的求我帮你，如果我死了，你最后一线可能活下来的生机也就没了，所以你绝不会杀我。”

小姑娘目光阴寒。

“你就这么自信？”

白炼尘神色坦然：“你要不认同我说的话，咱们就来赌一赌，就赌你绝对不敢杀我，如何？”

小姑娘一手微抬，于手中凝聚出一把由水流构造而成的幽蓝色长剑，神色淡漠。

“白炼尘，你最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白炼尘却已然张开双臂，嘴角一扬，做出一副束手待毙的姿态。

“反正剑也已经有了，你大可以来杀我试试，正好我也看看，你是想杀我的念头更重，还是想搏那一线生机的念头更重。”

阳春湖水蛟看着那少年，眼中怒意越来越盛，她咬牙切齿：“白炼尘，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和我打这个赌？”

白衣少年嘴角一扬，笑着催促到：“你到底敢不敢刺？不敢刺就认输，刺的话就刺准一点，往心脏这里刺，只要一剑刺下去，咱们就可以一起死了，你敢吗？”

阳春湖水蛟握剑的的手禁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她情绪激动，面容狰狞，在白炼尘连声刺激之下，突然眸子一冷，然后一剑刺了过去。

随着那道破空声响起，剑尖成功没入白炼尘的胸膛。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流淌而下，一滴又一滴的砸在地上，汇入泥土。

白炼尘看着没入胸膛的一点剑尖，虽然感觉到刺痛，可终究也只是皮外伤。

那柄剑在剑尖刺进身体以后便再无寸进，这并不是他身体有多坚韧，而是那小姑娘没敢再往下刺。

白炼尘指了指自己胸口位置，言语间充满了轻蔑。

“怎么，就这？”

那小姑娘肩部因为愤怒而不停起伏，双眼更是充斥着怒火。

“白炼尘，你不要逼我！”

白衣少年好像对死浑然无惧，甚至生怕死的不够彻底，还冷笑着讥讽。

“逼你又怎么样，你不是看不起我恨我吗，你不是总想着杀我吗，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

“我给你机会，让你杀我，你却连出剑的勇气都没有，除了虚张声势，还能干嘛？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空有境界，却贪生怕死没脑子的蠢货，我且问你，你连和我同归于尽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你也配？”

白炼尘一改往日的和善姿态，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甚至恶语相向。

那小姑娘显然被激怒到了极点，脸上几乎压抑不住的怒意，让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出剑杀人。

又似乎真的被白炼尘说中，顾忌太多贪生怕死，所以下不去手。

因为只要白炼尘一死，阳春湖水蛟就彻底没了退路，就算大梵国皇子不找她，厌璃也肯定要找她寻仇，而且白炼尘唯一可能原谅她的那一线生机，也将由此断绝。

同样的道理，只要白炼尘还活着，那么无论白炼尘口头上答不答应原谅她，她都会有一丝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此刻她的心里，简直犹如天人交战，一方面极其想杀掉眼前之人，又不想因此，彻底让自己走上死路。

小姑娘直直盯着那少年，肩膀起伏，神色激动，眼中甚至挤出了泪水。

她猛然抽剑，再度挥出，斩向白炼尘，然而那柄剑，却在斩到白炼尘之前，就已经化作水流，消弥于无踪。

小姑娘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瘫软倒地，双目圆睁，瞳孔在眼睛里剧烈晃动，双手也死死抓进了泥土。

她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怕，根本不敢杀掉对方，更没想到，最终会败给自己的恐惧。

白衣少年低头看了看她，轻笑一声，继续逼问。

“怎么？认输了？认输了就求我，求我原谅你，只要我原谅你，到时依然可为你挡掉那大梵国皇子，更不会找我姐姐告你的状，快点，求我啊！”

那伏在地上的小姑娘满脸不甘，却有一滴又一滴的泪水落在地面，似乎就连她的身体也因为恐惧而背叛了她，再也无法做出反抗。

在白炼尘的步步紧逼之下，小姑娘好似崩溃，终是一脸痛苦的说出了那几个字。

“求你，求你原谅，我想活！”

白衣少年不屑的笑了笑：“你看你，活也活不明白，死也死的不够果决，除了境界高些以外，还有什么用？又有什么资格不服我？”

说罢之后，白炼尘招呼了一声：“行了，起来吧，以后谁是主谁是仆，你最好想清楚，我这个人，不怕有人犯笨，但最受不了聪明人犯蠢！”

小姑娘听到白炼尘这一番痛骂，没再表现出任何想要报复的迹象。

她乖乖站起身，擦拭着泪水，视线逃避着，不敢再与那人对视，好像从站起来那一刻开始，整个人都显得温顺了许多。

因为从这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最多只是恶人，可那个人，却是实打实的疯子！

白衣少年没再理她，背过了身去，长长松了口气，似乎又有些无奈。

“善斩恶蛟者，终成恶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