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见得多了,看到苏婉的反应,忽然明白过来。

“小妹妹,那个今天烧的……就是你最重要的人?”

苏婉强忍泪水,默默点头。

张姨轻叹一声:“想开点,人生有命,生死在天。”

“我,我也没想到,”苏婉抽抽搭搭地说,“来得太晚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唉,人已经死了,早点走也好,”张姨轻声安慰她,“而且现代嘛,时代进步了,火葬也挺好的。”

她把小盒子放下来,然后学着五月天的调子唱道:“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你说被火烧过,才能出现凤~凰~~”

苏婉听完更想哭了。

凤凰没变成,变了个大大大的温婉美少女,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张姨,骨灰盒多少钱?”

“阿姨说了嘛,给你打六折,你给这么多就行,比成本价还便宜。”

付钱走人,原主的手机软件都是刷脸和按指纹的,不用数字密码,包括支付密码也一样。里边钱不多,买个打折过后的骨灰盒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到火葬场里边,苏婉捏着鼻子,好不容易找到负责人。

“您好,我是你们刚才烧这人……的家属,想来领他的骨灰。”

穿着工服的中年人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如释重负:“嗨,你可来了,赶紧领走吧。”

他把人往里边招呼,一边走一边说:“听说这年轻人,遗体在医院太平间放了一星期,没人认领,过来烧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置。”

苏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之前在上学,刚刚放假,才知道他出了意外。”

中年秃头大叔点点头:“来了就好。”

面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也说不出重话,只能随口嘱咐几句,比如读书虽然重要,也要经常关心家人,什么什么之类的。然后在焚烧间旁边停下,对着里边招呼:“老王,来领骨灰了!”

然后转头看向苏婉:“你带装骨灰的东西了吗?”

苏婉把张姨那儿买的小盒子递过去。

小盒子被放到地上,只听得仓啷仓啷几声响,焚烧间的老王挥舞着大铲子,一下一下把骨灰铲进去。

“行了,”老王的铲子往地上一杵,“拿走,收工!”

苏婉轻轻地捧起骨灰盒,心情复杂。走出火葬场,看着烟囱袅袅升起的轻烟,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悲剧而无趣的一生。

忙碌的工作,忙碌的生活,除了纸片人老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

低头看看手里的骨灰盒,苏婉用力把它抱在胸口,跟雪团贴得紧紧的。

生前没碰过女孩子的手,死后跟女孩子最温暖柔软的地方贴贴,也算有所安慰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苏婉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原主的妈打电话过来了。

“歪?”

“崴什么崴,死丫头你人哪儿去了,之前不是说要上什么节目吗,那节目给你那么多钱,干嘛不去。我到你住的地方也没找到你,你上哪儿鬼混了?”

原主在这座城里上学,住的地方也是租的,家在另一个城市。

苏婉心想正好了,便实话实说:“我在送行路。”

反正要解决这事儿,就趁现在吧。

“你个死丫头,跑那鬼地方去干嘛,真要找死不成……我马上过来!”

送行路离住的地方真的很近,步行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不一会儿,一个妇人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你个死丫头,你怎么没去那个节目,不去别人会把钱给你吗,你爷爷奶奶没教过你,钱要自己干事才会有?”

爷爷奶奶教没教过原主不清楚,反正肯定没教过你。

妇人逮着苏婉就是一顿骂,苏婉也不说话,维持自己温婉的人设,心里偷偷腹诽几句。

反正她有计划,等原主的妈说完话吧,不着急。

妇人越说越起劲,声音很大,引得送行路很多人都来围观。

骂着骂着,最后眼神瞅到苏婉抱在胸口的盒子:“你拿着什么东西,骨灰盒?你不去参加节目,来这儿就是给人拿骨灰来了?”

苏婉礼貌地点点头。

里边是在下本人,谢谢。

妇人一下就炸锅了:“里边是谁,是你的小姘头?好啊,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干净,成天在外边鬼混。不去好好赚钱,找个小白脸养着,死得好!”

苏婉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说她死得好也就算了,居然说是小白脸,可恶,她有那么好运气么!

再说了人刚走呢,骨灰都刚刚才铲起来,死者为大懂不懂?

于是苏婉抱着骨灰盒,用温婉的声音说道:“他死后至少有人收拾骨灰,您则不一定。”

妇人愣了半晌,没缓过神来。她女儿一向老实听话,挨打都不吱声,哪里说得出来这种话。

然后她反应过来了什么:“好啊,你翅膀硬了,会挣钱了,就不要妈了是吗。大伙给评评理,这种不孝女,当妈的教育一下有错吗,听不得骂就不要自己的妈啦!”

妇人想拉围观的人说话,其他人却动作极快地后退一步。

大家又不是傻子,泼辣蛮横的妇人和温顺女孩,对比太明显了。

“唉,其实我也不想的。”

苏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从行李箱的侧面口袋拿出一张打印纸:“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妇人稍微消停下来,接过打印纸:“这是什么?”

“那些节目的负责人发给我的,我在娱乐圈把形象搞坏了,属于违约行为,他们要我赔偿违约金一千万整,不然就走法律程序。”

妇人看了看打印纸,对着上边的金额数字看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法律程序是什么,抓你坐牢吗。”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苏婉歪歪脑袋,露出个苦恼的表情,“先对我的家庭财产进行核算,房子车子等不动产强制拍卖,全部卖完赔了以后,再按没赔完的金额算刑期坐牢。”

妇人一听就慌了,她刚在老家买房子给了首付!

苏婉也知道,因为首付的钱就是原主挣的。

“所以说我不想连累你啊,”苏婉委屈地说,“我多做几年牢没关系,但法律程序是一定要先把家庭财产清算掉,然后才坐牢。除非,我们法律上不属于一家人。”

听到最后这句话,妇人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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