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婉娃呀,你看这么多钱,妈从哪里拿呀。家里刚买了房子,还得还贷款呢,卖都没法卖。”妇人挤着笑脸,笑得像朵褶皱的老菊花。

“我知道我知道,”苏婉忙不迭说道,“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

妇人松了口气,跟她商量:“那这个家庭关系……”

“从法律上脱离吧,没关系,那个断绝什么的,”苏婉努力露出一点点难过的神色,“我不介意。”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断绝家庭关系的同意书,递给妇人。

妇人的笑意掩都掩盖不住:“唉,妈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婉娃你走了歪路。进去了以后好好表现,等以后出来,再重新做人。”

把同意书收拾好,妇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围观群众把刚才的话听得很清楚,冷眼看着她走。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他们对妇人送上真诚的祝福:

“路上顺风。”

“一路走好。”

“顺风顺风。”

妇人本来还有点尴尬,结果听到大家都这么礼貌,心里挺高兴。原本听说送行路都是一帮怪人,现在看来,传言并不属实嘛。

走路的姿势都更高兴了。

苏婉目送原主的母亲离开,冷笑了起来。

拿原主的钱买房子,可原主挣的钱也不是特别多,只够给个首付。那只是首付而已,又不是全款。现在她没了会挣钱的好女儿,自己一个好吃懒做的妇人,每个月还四千多的贷款?

好日子结束了,还高兴呢。

妇人走后,围观路人看苏婉的眼神中充满同情。

“小美女,别伤心,这种妈不值得。”

“她不要你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家人。”

“滚滚滚,想占便宜?小美女别听他的,我来!”

面对热情的路人,苏婉礼貌地笑笑,不说话。还是商铺里的张姨冲出来,帮忙解围:“都消停点,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离了那样的妈,说不定也是好事,你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说完把一个八音盒递给她:“来,阿姨送你个小礼物,算是商品促销,买一送一。”

苏婉接过来一看,正是店里那个循环念经的八音盒。

“张姨,这个太贵了,我不能要。”苏婉想把八音盒还回去,“我知道你的好意,心领了,但这个真不合适。”

张姨没接,摆摆手说:“拿着吧,要不到几个钱。而且这东西放大半年了,没人愿意买,索性送你好了。”

苏婉看着手里“南无阿弥陀佛”的八音盒,沉默了。

有一说一,卖不出去是很正常的,之前不就说过了么,谁家的先人遭得住这个。

但张姨很喜欢它,热情地介绍功能:“其实这小玩意儿挺不错的,你看,把它轻轻放进骨灰盒里,再把盖子盖上。”

她放好以后,把骨灰盒贴到苏婉耳边:“声音很轻,除非你把耳朵贴在骨灰盒边上,否则只有骨灰盒里的人才听得见。”

苏婉犹豫半晌,没把八音盒拿出来。她以前是不屑于这种东西的,坚信唯物主义。但是现在,重生换身体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是敬一敬鬼神吧。

让自己的骨灰听听佛经也好,说不定过几百年能成舍利子呢。

“一对八号电池,能用将近一个月,很方便,”张姨热情十足地说,“下次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过来,打电话就可以。”

苏婉哭笑不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需要的了。”

有一说一,讲真,这种地方这种店铺,除了每年清明节或者过年烧香,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回头客的说法——谁家那么倒霉天天死人嘛。

告别张姨,告别送行路的人,苏婉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把自己的骨灰盒抱在胸口,朝学校走去。在放假找到包吃住的工作之前,她只能住学生宿舍了。

宿舍楼和门牌号都在学生证上写着,连床号都有。

摇城大学,临近暑假,偌大的校园里难免空旷,很有些冷清。

毕竟是这个特殊的时间段,喜欢学习想要期末保持好成绩的学生,现在都在寝室里或者图书馆自习。不喜欢的,已经离开学校去外边浪了。所以苏婉一路走过来,没看见太多的人。

她对摇城大学还是比较了解的,以前在同城的另一个大学读书,经常和摇城大学搞联谊做活动,来过好几次,所以勉强能把路走对。

宿舍楼的宿管大妈正在懒洋洋地打瞌睡,看见有人走进来,稍微瞅了一下。

嗯,胸那么大,肯定是女的,是女的就没问题了。

嗯,后面这个……

苏婉本来有点担心,原主这么长时间没住学校,可能会被宿管大妈拉着问一问,做下登记什么的,没想到大妈抬眼看了下,什么都没问。

看来这个宿管大妈管得比较松,真幸运。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大妈对后边的女生呵斥道:“站住!”

“怎,怎么了?”后边平平无奇的小女生吓了一跳。

大妈从藤椅上坐起来,摸出自己的近视眼镜戴上:“你太小了不像个女生,我得仔细看看。嗯,是个女生,没事了,进去吧。”

平平无奇的女孩低着头,眼角含着泪,从苏婉身边嘤嘤地冲过去了。苏婉也低下头,默默看了眼自己的大雪团。

原来并不是管得松啊……

苏婉的寝室在五楼,在楼梯口遇到一个戴着“楼长”袖章的女生。她仔细瞅了瞅苏婉,忽然激动地说:“你是511寝室的苏婉同学?你回学校了?”

原主参加的团体比较一般,连明星都称不上,顶多有点炒作的流量,知名度很一般。但在这个宿舍楼里名气就大了,自从她休学进入娱乐圈后,女生宿舍里天天都有她的传说。

女生宿舍,人心叵测。前段时间那种事在网上爆出来,有些人为她担心、难过,也免不了有人幸灾乐祸。但眼前身为楼长的女生,应该是前者。

楼长这种职位,本来就是帮宿管干活的,平时晚上点点名啥的,时不时还要做下公共卫生。所以能当楼长的,都是脾气好且热心肠的人。

苏婉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她不认识对方,生怕暴露,不敢多说。

楼长少女红着脸看向苏婉的大雪团,眼神里一半惊讶一半羡慕:“苏婉同学,你……变化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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