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的状况倒是相稳定,既没有做很多休克昏迷的人会有的惊梦,也没有说一些难懂的胡话,只是像是睡着了一样。只见得胸口起伏、气息也相当平稳,在老郎中的描述中这样就是最好的情况了,这也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唯一有些异常的就是她轻咬着下唇,似乎在压抑什么感情一样。宋义轻握着她的手,徒劳无功的想帮她减轻痛苦,也想要替她分担这份苦楚。
明日的事假也托了清荷去请了,不过想来袁征老哥这个自己的出勤率都不能保证的家伙对于手底下人的出勤与否好像也并不是很关心……
正待宋义想入非非之际,突然惊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观察着他,定睛看去,这眼睛的主人不是秦月又是谁?
两个人对视了约莫几秒钟,最后宋义先屈从于尴尬的气氛移开了眼睛。但又不见秦月有何动作,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到她身上。
“你醒了。”他干巴巴的说道。
“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嘛。”秦月也不回答她,只是温声细语的说道,这对于丞相小姐来说是不多见的,她一向是声音中气十足,这般真正温柔的时刻实在是所见不多。
这时候按理来说应该大方承认顺便赚一波好感,但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的,他偏就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般在乎她,于是只是含糊的嗯了几声以表回答。
看到他这幅扭捏的样子,属实把秦月逗乐了。她刚露出笑容便不甚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便又是一番疼痛袭来,一时间连想要打趣他的心思都没了。
看到她这番模样,宋义赶忙吩咐厨房等候多时的明兰帮她煎药,倒不是自己不想跑腿,但凡自己去煎药能提升一点治愈效果的话他也不会不去做,只是——这个没有古代生活常识的男人对于药物的知识怎一句知之甚少能说清楚的。
每包中药都是张大夫吩咐以后便马上差人去最近的中药铺抓的,几十副整整齐齐的码在相府的库房。补血的八珍散中他只认得一味人参,连当归甘草都认不完全,煎药的火候操作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再者说术业有专攻嘛,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有这项技能的人为好。
两个人待在屋子里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宋义有千万话语想说但又不知究竟从何开口,到头来只剩下一声轻轻的叹气。他想问到底是谁伤害的她,又是谁幕后指使,想问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无力感又深深缠绕在他的心头。既然贵为丞相都被害了,他一个御史台小吏又能做的上什么呢?甚至给刺客以及幕后主使带来像是跳蚤一样的威胁都做不到。但是,一旦自己有机会的话就算是咬也要从主使的杂种身上撕一口肉下来,这群杂碎!
于是他只是紧握着秦月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凉的手,想给她一点温暖,这可能是他现在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秦月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家夫君的哀伤与决心,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情商的确是有些高,他总是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合理的表情,不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不必担心我。”秦月摇了摇头,顺势把手抽出来,放到了伏在她身边的宋义头上。
“嗯。”宋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把将她抱住,伏在她肩头珍重着面前人。看到他这般作态,秦月不禁又有些好气又有些感动。虽然他不小心触碰了自己的伤口,不过这也并不重要,因为比起来亲爱的抱住自己的快乐,伤口的疼痛已经不能算是疼了。
来送汤药的丫头也很有眼色的没有打扰股姑爷和小姐的温存,悄悄的把汤药放在了书案之上,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是我疏忽了。”秦月皱着眉头小口啜着药物的汤汁,她的脸色仍旧相当差,像是正月里面用来刷墙的白灰。她并不喜欢苦味的东西,但是汤药又不能随心所欲的加入冰糖,这苦味让丞相小姐难以应对。
不过这句我疏忽了,在秦月心中其实便是对于宋义的道歉,她自然能看出自己丈夫眼中的血丝,自己醒来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确实蛮不错的。
“嗯。”宋义答应着,心思却在想到底是何方势力要对她下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算是刺客也不是凭自己的喜好来乱杀人,肯定是有人为了利益想要秦月消失。那这样就很好排查,只用找出秦月消失获利最大的人或者群体就行了就行了,可是自己连开封的势力都不清楚,又该如何查起。
汤药喝完,秦月又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便就在自己丈夫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宋义很轻巧的把她平放在床榻之上,再轻轻的离开了房间。此时天色尚早,冬季黎明本来到来的就会比别的季节更晚一些,待他洗漱拾掇完毕东方仍未泛起鱼肚白。这个时候整个府上的下人都已经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丞相府这个整体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清荷小姐也在这时候准时醒来,这是第二次在这家伙的床上醒来了。这次倒是没有发生上次那种荒唐事,不过清荷竟然荒唐的感觉有些可惜,这种想法让清荷小姐脸上有些发烫。她急忙起身,正出门便看到自己家姑爷借着墙壁上悬的灯微弱的光蹑手蹑脚的摸索着下楼。
清荷一时间倒是有些好奇,经过将近一年的交往,她知晓自己家姑爷并不是个坏人,但宋义这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很难把他和干好事联系在一起。
他先去了耿叔晨练的偏院,这时候耿叔也刚起来,正借着还未消散的星光和天边的白光挥舞着手中的石锁,一副虎虎生风的样子。她悄悄的贴在墙边,只听见一些关于昨日小姐在那里遇到的刺客、周围何等景象,刺客有什么身材特征之类的事情,之后又再三嘱咐耿叔不要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