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国皇子被擒。

水蛟发狂,众人阻止不住,就要撞上楼船的时候。

一声洪亮天音响彻云霄。

“孽障!”

楼船之内,有一托钵老僧缓慢走出,手掐佛珠,身披一件灰黑色的麻布袈裟,面容苍老,脸色阴沉。

他双脚虚踏,一步跨到阳春湖上空,一手压向湖面,那纵使十几人阻拦,依旧势不可挡的青绿色水蛟,直接被一道百丈宽的金色卍字印,当头压入水底,不能动弹丝毫。

降服水蛟之后,托钵老僧面向远处那名素衣女子,微微弯腰,单掌置于身前,行佛家礼。

“阿弥陀佛。施主虽有通天修为,可也应当心存敬畏。那大梵国皇子乃身负气运之人,若他身死,届时必将刀兵百万,屠戮人间,还请施主三思!”

看到这名老僧之后,慵懒倚在船沿的素衣女子,不禁翘了翘嘴角,似乎对于他的存在并未感觉多么意外。

毕竟对方也是一国皇子,出门在外,若无真正高手陪护左右,那未免也太愚蠢了点。

她摇了摇自己右手上的长袖,戏谑的看向那老僧,淡然笑道,

“那湖水冲岸,岸上百姓被淹没时你没出现,那皇子叫人驱赶水蛟,意图加害我等之时你也没出现,现在他失手被擒,你反而一口一个天下苍生的来跟我要人。怎么,是觉得本姑娘不好惹,不能像那水蛟一样,一手镇压,所以就想借着慈悲的名义,诓骗与我?”

听闻此言,那托钵老僧脸色并没出现多大变化,他再度弯腰佛唱一声。

“阿弥陀佛,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以施主之境界修为而论,此事本是那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何必如此非要咄咄逼人。”

素衣女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冷笑说道:“你与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我将他放出来,而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在他与我弟弟分出胜负之前,我是不可能放他出来的,对于这事,我说一不二!”

那托钵老僧一听此言,终于冷下了脸来。

“施主非要如此,就没得商量?”

厌璃昂起脸来,分毫不退:“当然,没得商量!”

托钵老僧见话已说到这种地步,便垂下眼帘,不再劝说,随之又行了个单手礼。

“阿弥陀佛,既然施主对自己的修为如此自信,那贫僧便要领教领教施主的手段,且看看是施主的妖法高深,还是贫僧之佛法更加深不可测,施主且小心,贫僧出手了。”

话毕,那老僧再次佛唱一声,单手置于小腹,向上一托。

刹那间,整座阳春湖的湖水下降数尺,并于湖面耸立起一座高达三百丈的晶莹大佛。

那大佛也如身侧老僧一般,一手置于小腹做托举状,一手行单手礼,一轮七色彩虹置于身后如法相宝轮神光浩渺,细听之下还可听到佛音阵阵,庄严而神圣,教人生出跪拜礼敬之心。

那白州城中有信奉佛教的百姓信众,远远看到那一幕后早已是匍匐在地,再起不能,甚至就连一些未必信佛的路人,也开始对着那尊大佛做起了祈祷,以期自己能达成心愿。

就在此时,大佛开口怒喝,声音响彻天地。

“妖孽,见我佛身,为何还不下跪,此时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同在阳春湖上的厌璃,回头看向小鸢。

“这老和尚少说也有八境修为,我先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和他过两招。”

小鸢站在船上,看着那尊让她心生敬畏的佛像,露出一些担忧,语气弱弱的说到,

“臭狐狸你行不行啊,要是不行就不要逞能,不然受了伤我可不管你。”

厌璃回头看了看,那一点也称不上坦诚的小丫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怎么,咱们不是对手吗,还担心起我来了?”

小丫鬟立即脸红,幽幽反驳道:“谁担心你啊,我只是怕你受伤以后,公子不开心,所以才提醒你呢,我才不会担心你。”

厌璃轻笑了两声,没在继续拆穿下去,随手一挥,那小舟便离开湖面,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飞向了远处。

然后她回头,淡然一笑。

“什么狗屁佛身,不过就是一法相罢了,还敢自称是佛?”

那托钵老僧睁开双眸,猛然向前,一脚踏下。

同时那尊水晶佛像也是向前踏出一脚。

湖水以落脚之处为圆心,骤然掀起滔天巨浪,仿佛就连这广阔无边的阳春湖,都经不住这一脚之威,如同碗中之水摇摇欲坠。

巨浪落下以后,水面平静,那素衣女子早已不知所踪,好似真的被这佛像一脚踏成了肉泥。

但不消片刻,那素衣女子便从湖水之中飞身而起,与此同时,水晶佛像腿部也随之炸裂,化作漫天水花坠入湖中,佛像身躯不稳就要摔倒之际,又有一条水柱自湖面钻出,化作腿部,使佛像重新站稳。

素衣女子立在那佛像身前,禁不住嘲讽。

“我当有多厉害呢,就这?”

却在此时,于那万丈高的厚重云层处,有一佛头破开云雾,向下俯瞰。

就好比主宰一切的天上神灵,忽然被一物所吸引,开始窥伺人间。

紧接着,一只携裹漫天流云的巨大卍字印,当头压向那名女子。

其无边威势让哪怕距离天幕万丈之远的人间百姓,也有些被压迫的喘不过气,可想而知,当那佛印,真正落下以后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素衣女子仰头看着那尊大的有些夸张的大佛,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次还差不多!”

随后她双手结兰花印,两印相对,于双手之间生出一副虚无缥缈的太极图案,然后她松开双手,那巴掌大小的太极图案也开始缓缓升空。

每向上一丈便会蓦然涨大数倍,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为无穷的天道易理。

此刻那站在水晶佛像肩头的老和尚,看到一个妖族竟然使的是道法,不禁微微有些讶异。

那么这场争斗就不仅仅是降妖伏魔那么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佛道之争,一旦分出胜负,便会对两家气运产生实质性影响。

此消彼长之下,便有可能使得两方一个走向强盛,另一个走向衰弱。

此时距离白州城大约相隔百里的玉擎峰上,所有修行弟子乃至于长老,都停下了手头事物,遥遥看着那“天地相接”的震撼一幕,不禁心生摇曳,却又心生向往。

那个一直居住在玉擎峰峰顶的长风道人,忍不住跳脚骂娘。

“好你个狐妖,这不是坑我玉擎峰嘛,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输了的话,这账难道还算在我的头上?”

实际上无论是佛家也好,道家也罢,甚至儒家,不管哪方势力都各有管束,相互之间绝不会轻易起冲突。

尤其是佛道两家最为敏感,一旦两家高阶修士起冲突的话,极有可能招来天仙震怒,并因此降下天罚。

而各地宗门作为这些修士的管理者,自然是要首当其中承担责任,所以长风道人才会跳脚大骂。

此时那阳春湖中的素衣女子,好似听到某人聒噪,便笑着反问:“这些人可是你玉擎峰的贵客,你敢说此次事件,与你玉擎峰没有丝毫关系?”

那长风道人被问的一时哑口无言,只好哀叹一声,离开峰顶,一步跨出,仅是一步就来到百里之外的阳春湖上空。

他看了一眼那个自囚山中已有千年的狐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无奈叹息一声,只好将目光挪向托钵老僧。

“大师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所以还请大师收回神通,事后我自会叫她撤去法术。”

那托钵老僧一见这片地界的主人都来了,便也不好继续争斗,果真大袖一挥,撤去了卍字印。

长风道人转头看向厌璃,然后一脸央求。

“姑奶奶,算小的求你了,收了神通吧!”

对于这脸都不要的长风道人,素衣女子毫不掩饰那脸上的嫌弃,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道印,法术也随之渐渐消散。

这时那托钵老僧面露疑惑。

“贫僧实在不知,这世间有何种妖物能够修炼人族之法,修为竟还如此之高!”

那长风道人无奈叹道:“她哪是什么妖啊,她是个半妖!”

结果这话刚一说完,便有一股庞然大力将那长风道人一掌拍飞,起先还能看出人形,最终化作一抹黑点,带着悠扬婉转的哀嚎,消失在了天边。

那素衣女子神色不悦,怒骂一声。

“滚回你的玉擎峰去!”

于是那玉擎峰众弟子就看到了极为荒唐一幕。

自家那位堪称手眼通天,法力无边的师祖,就如流星一般嗷嗷叫着,以脸铁贴地的姿势,摔在了玉擎峰广场。

半颗牙在石质的地板上弹了好几下才停住。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