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冷玉,当我将目光转向她的时候,她闭上了双眼,冷冷说道:“如若少主想成为一个弃柔弱少女于不顾的禽兽主人,或是一个践踏单纯女孩心意的无耻男人,大可把那些话说出来。”

果然啊,我就知道她不会同意……也罢,如今冰巧生死未卜,冷玉也并非无关之人。

话说,你是柔弱少女么?你是单纯女孩么?我怎么感觉全都挨不着边……还有就是你随着年龄的增长是不是越来越毒舌了?

“那事情就这样定了,大家赶快休息……”

“不行……”

正当我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却从身旁听到了细微的反驳声。

我转首看去,发现反驳我的正是说话一直都有些顾忌的灵珊。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冷玉瞥眼看了灵珊一眼,看她似要发作,便后退两步,并顺手将坐在旁边一脸疑惑的赵云也拉着走出了门。

房间只剩下了我和灵珊两人,我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灵珊激动的站了起来,原本秀丽的脸蛋尽是难以接受的委屈。

她急步拉近与我的距离,盯着我的眼睛大声喊道:“你不让我们跟去,甚至不想让冷玉跟去,不就是怕人们阻止你乱来吗!?”

“……”被灵珊说中,我瞬间无言以对。

诚然,我担心她们会遇到危险是真的,但那却仅仅是其中一部分。实际上我很害怕她们跟去的话,我无法再狠下心来不顾一切的杀掉仇人“我不会乱来的。”

“即便不用冷玉来探测,我也知道你在撒谎!”

“是的,少主确实在撒谎。”

门外的冷玉发动谎言探测仪的功能。

你这专门拆主人台的侍女……

“不论如何,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这也是事实!”

“那个…师兄,虽然云不敢伤人,但仅仅与灵珊小姐躲在后方,还是可以自保的。”

门外传来了赵云弱弱的声音。

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你还有什么理由?”灵珊挑眉发问。

我确实没有理由,索性有些烦躁的直接开口:“是又怎样!难道我错了?我不该竭尽全力去找仇人复仇?”

“可是你要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复仇吗?就像在常山进入那个奇怪洞穴的时候一样,什么时候死掉也不奇怪?”

我站起身漠然道:“那不关你的事。”

听到我绝情的话,灵珊泫然欲泣,美丽的双瞳满含悲伤之色,声音一下子降低了很多。但她还是执着的与我对视,拼命组织着语言。

“笨蛋清,我知道,这些话由父母未曾遇害的我来说实在难有说服力。但是……但是……!!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的!”

灵珊终究哭了出来,她柔美的脸蛋上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我不会阻止你去找仇人复仇,我甚至愿意拼劲一切来帮助你。但是……但是你不能不顾一切!你不能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华伯母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形的!”

“那你要让我怎么办!?”

被灵珊的话语敏锐的刺中了内心深处,我也难以遏制的将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

“为了保护自己这条命而对那仇人不闻不问吗!?还是说你能让那贼人乖乖跪在地上让我去杀?因为难以做到所以要我放弃吗?我想杀掉他的心情,想要将他挫骨扬灰的这股仇恨,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笨蛋清!我都明白!不论是你有多珍视这次父母的事!还是你现在已经二度失去重要之人的事情,我都明白!!”

灵珊拽住了我的衣服,哪怕已泪流满面,她也在拼尽全力的向我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也失去过自己的家人,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做和你一样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就在你的身边,你是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所以即便被你厌恶,即便被你骂做事不关己,我也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知为何,注视着灵珊那双充满决意的目光,我突然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胡闹!!不准的事情就是不准!!”被不知因何而来的烦躁感支配,我有些粗暴的甩开了灵珊抓着我衣服的手,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站在门口的冷玉和赵云后,我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但想必还是不太客气的冲着赵云说道:“你明天好好看着她,绝对不准她跟我们走明白吗?”

哪知,一向乖巧听话的赵云却抬起头与我对视:“师兄……云不会再因懦弱而与师兄擦肩而过了。云说过,云已经改变了。”

“你……!”

没想到赵云也做出了这种选择,我不禁有些气急。

“我再和你们说一遍,呆在这里哪也不准去!我若是保护不了你们,无法向各位长辈交代!听到没有!”

我对她们无可奈何,只能气愤的甩了甩袖子,独自离开了。

冷玉与赵云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赵云进屋去陪灵珊,冷玉则跟上了我。

气呼呼的走到了客栈外,才发现天色已黑了,凉爽的空气被吸进了身体中,缓和了我燥热的内心。

身后传来声音,我即便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基本不会离开我身边的冷玉。

“我错了吗……?”

我仰望夜空,天上却见不到星星,似是有密布的乌云遮挡。我轻声呢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在问背后的冷玉,还是在问我自己。

“奴婢不知。”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明明就连我自己,也对此一无所知。

翌日清晨,我特地让冷玉再去叮嘱赵云和灵珊待在客栈等我,虽然没得到她们的答复,但想来只要我不带上她们,她们也没办法跟上吧。

我与冷玉收拾好行装,如约来到军营之中。卫兵明显已经被通知过了,见到是我后,没有阻拦便让我走了进去。

进入大帐之中,我这才发现人都已经齐了。

戏志才正悠然坐在席上闭目养神,见到我到来后,弯起朱唇笑了起来:“呵,终于来了么?若是再晚些,主公怕是要带兵去挟持你了。”

带兵挟持我……

“咳哼!”曹操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曹操那难以掩饰的带着嫣红的俏脸,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产生“在开玩笑吧?”这样的想法,你是打算来真的么?……

“既然这呆子到了,我等便速速动身吧。”夏侯惇不爽的瞪了我一眼,便催促道。我始终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何如此看我不顺眼……

曹操点了点头,站起身指挥道:“下令全军,启程!”

夏侯渊等人站起身,与我对着曹操抱拳道。

“是!”

全军启程,从陈留走往颍川,十数天后进入颍川地界。

那天傍晚,曹操正要率军与皇甫军汇合,斥候却突然回报,前方有战事发生。

“战事?知道是哪股军队吗?”曹操蹙眉问道。

“小人看过,官军中竖着大旗,上书‘皇甫’字样!”

“看来是皇甫将军的军队与黄巾贼鏖战,我们迅速支援吧!”

曹操下令火速赶到前线,才发现是黄巾军正在败逃,皇甫军正率军掩杀。

马上的戏志才轻声一笑“呵呵,来的好不如来的巧,汉朝名将果然名不虚传。主公,请下令。”

曹操颔首,小手一挥发出将领:“元让,妙才,尔等各领兵马协助皇甫将军破敌。”

“是!”夏侯惇立马得令一声,自引兵去了。

夏侯渊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嘟囔着“唉,我的痔疮还没好……”不情不愿的领兵去了。

太多人都将眼前的场景视为平常,然而初次看到如此场景的我却不一样……我望着前方的战事,身体不停的冒出冷汗,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我望见的,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黄巾士兵中有死战者,也有丢掉手中兵器狼狈逃窜者,有些人更是跪下乞降。但追击的官军根本没有丝毫迟疑,挥舞着手中兵器将他们砍杀。

官军杀了敌人,将滴着鲜血的头颅别在腰间等着领功,残肢断臂零零散散的遍布战场,鲜血浸红了大地,哀嚎声和喊杀声遍布整个战场。

我曾见过“血色遗址”,虽心中泛起恶心感,但还能控制的住。身后的冷玉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她紧紧闭上双眼,伏在马背上干呕。

“你不害怕?”

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我摇摇头,叹息道:“怕,当然怕。我虽然见过满是鲜血的世界,但何曾见过人互相残杀的场面。我之所以不逃避,是因为我必须要去适应。”

我转头去看她,发现她也正看着我,黑色的瞳孔仿佛宇宙一般深邃神秘。

“你呢?你不怕?”

“怕……但是,习惯了。”曹操虽这样说着,却异常镇定,双眼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战场,。

我瞥眼看了看曹操看似平静的姿态下那有些颤抖的紧握马缰的纤手,低头轻叹。

“是吗……”

曹贞曾说过,曹操在幼时看过她那个年纪不应该看到的场面。

那么我不妨臆断一下。

那个场面……是不是与面前此景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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