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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宽敞的大殿堂,大理石地板倒映出悬挂于穹顶中央数盏米黄色的水晶吊灯,将这里映照地宛如白昼,染上优雅安静的气氛,餐桌上炫彩蜡烛所绽放夺目的光彩,模糊了人的视线,形形色色的人流,在其中涌动。
男人们身着戴着胸针的风衣,或是黑钢色的燕尾服,再不济也会是一身正装,无论是衣摆亦或者袖口都缀着刺绣,将头发理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牌香水的气息,穿着擦得锃亮的皮鞋,女人们则穿着低至胸口的晚礼服亦或者是连衣裙,用束腰将自己显得前凸后翘,每一个人都似乎有意无意地悄然观察着宴会的角落,就连刚刚到达的来客,也会仔细端详着他们的穿着,揣测其出身和家室。
——“看那个徽章..剑与蔷薇......那是美帝奇家的人么....”“可是达斯汀伯爵不是已经来了么......对了,我怎么没看到他的女儿呢。”“公爵大人还没有出现吗......”“我好想回家.....”“听说圣女大人也会来,是真的吗.....”“那个黑发的男孩又是谁...”
而尚未成熟的少女们,则换上那些鲜艳的礼裙,大胆地露出香肩和胸前的一抹雪白,向往着成为一只在宴会上光彩夺目的白天鹅,无论是热情的火红色,亦或者是清爽的水蓝色,亦或者是高贵的紫色和充满古典气息的黑色,加以褶皱与蕾丝绸缎装饰,再用名贵的挂饰点缀在四肢或者头发,无论是怎样的打扮,都彰显出了少女们独有的动人。
少年们则穿着不合身的礼服,笨拙地学着那些成年人的谈吐,涨红着脸向着一些女孩子发出邀请,期望着能够站在那只白天鹅的身边,私心里还期望着能够吸引到一些丑小鸭,于是他们在谈吐之间,时不时会挺起胸膛,故意让胸口的家族纹章引人瞩目。
邀请成功的男孩们兴奋地拉着女孩子的手,然后走到舞台的中央,灯光洒在年轻女孩们的脸上,显得有些红润,那随着踩踏而如花瓣般绽放,再旋转,而又闭合的裙裾并不会喧宾夺主,反倒愈发衬托出花季少女的妩媚姿态,而这一切,仿佛有着魔力那般地吸引着少年们的心。
二楼的红色帷幕被拉开了,音乐团正在演奏,悠扬婉转的音乐,伴随着酒杯与餐盘撞击所发出的清脆敲击声,组成了宴会的进行曲。
——这,就是宴会的常态。
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宴会,因为,那繁华的场面,总是离我太过遥远。
不过,今晚不太一样了,因为,今天晚上以后,我将迎来新生。
“这位小姐,请问......”
“非常抱歉,先生,我并不会跳舞。”
从二楼的楼梯上小跑下来,我始终低垂着头,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想攥紧着手掌,迅速而又谨慎地走过每个人的身边,穿梭在宴会的人群之中,有些生疏踩着那宛如冰雕般晶莹剔透的细高跟鞋,只为努力地保持着平衡不让自己摔倒。
真是的,为什么我一定要穿这种东西啊,穿着这种东西,真的能跳舞吗?
在我出发离开酒馆的前一刻,一个包裹送到我的面前,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魔女议会所寄给我的包裹以后,出现在我的眼前并不是什么禁忌的巫术书,也不是能够悄无声息杀死敌人的法器,而是一套对我来说,尺寸刚刚好的礼裙,一双仿佛只存在于童话中的银色细跟鞋,还有一本笔记,那上面记载着出席宴会的基本礼仪。
——我们期待您的表现,【黄之魔女】维西亚.LP.乔格纳斯留。
“.........我到底是来杀人的.....还是来跳舞的?”
一想到自己这幅美丽的模样却要被那些油腻的目光所欣赏,我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不过,好在我的‘龙之香’效果十分有效,尽管由于那头银发,我依旧十分引人瞩目,然而在那几位男人都遭到我的拒绝以后,似乎再也没有人朝我投来感兴趣的眼光了,不愧是炼金大师才能做出来的产物。
这下,我应该就不会引来目光了吧,这么想着,我走上人烟稀少的二楼,然后跑到床桌角落,一位侍者恰好走到我面前,揭开了盖子。
“客人,请慢用。”
他礼貌地朝我点头,然后端起另一个空空的盘子,背对着我离开了,甚至没有看过我一眼。
那么,我也可以安心执行我的任务了.....转过头,目光触到了在一楼那个坐着的老人,他正捧着酒杯,和身边的那群人们交谈甚欢,然后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透过透明的杯身,那当中血红色的酒液清晰可见,不知为何,我却觉得他品尝的并非美酒,而是鲜血。
“杰洛·博尔莱特公爵......”
而在他周围不远处,也有一个女人被人群围住了,那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了。
好像少了一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别看城堡里的侍卫与佣人数不胜数,然而博尔莱特家却只有三个人,这点也相当地奇怪,按理来说,像博尔莱特家这样的翡冷翠名贵,就算膝下有两位数的子嗣,也不会影响家族的繁荣,可是事实上,他们至今也只有一个儿子。
——爱德华·博尔莱特。
“这位小姐,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就在我一边品尝蛋糕一边思考的时候,一道声音唐突地在我身后响起。
哐当——
盘子跌落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使用巫术,但是很快又按住了右手,我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面前这位嘴角含着笑容的金发青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会是他......我感觉到心底有股骇浪卷起,那种不妙的预感迅速充满了我的心,就连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像人偶一样僵硬了。
那位我寻找了半天的小博尔莱特公爵,正优雅地站在我的面前,在那件不俗的衣装衬托下,他看上去显得高大而帅气,朝着我伸出邀请的手,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容。
“能赏给在下一个面子吗?不会太久的。”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出了路,而他的动作,无意把整个宴会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这下可是相当不妙了啊......这绝对不是偶然,因为‘龙之香’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其作用效果甚至能够影响到传说中的巨龙,让他们也以为你不过是一颗路边的杂草......这种打扮方法比起穿着具有遮蔽性质法术的魔女装要更为安全,就算是大主教,也很难会识破我的伪装。
一股隐性的压力简直快要把我压倒,那些原本正在热烈交谈的宾客们,都朝我这里投来了视线,透过余光,我瞥见了博尔莱特夫妇正在楼下朝着我这边投来审视般的目光,我能感觉到自己原本平素白皙的脸颊这下变得更加苍白了。
“可是....我不会.....”我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没有关系,我会教你,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若是能跟我共舞,那自然是在下的荣幸。”
我彻底失去了反击的言语。
“我......我”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那些宾客开始为他们这次宴会的主人鼓掌,并大声呼喊着。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卷起自己的秀发,但是紧张与不安已经在我的脑海里炸开,我的目光游移不定,开始寻找着任何能够拯救我的东西。
到底......应该怎么办。
答应?那不可能,光是想到会跟男人肢体接触,我就觉得身体止不住地抽搐......那,要拒绝吗?如果那样的话,若是被记恨了,我的任务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看来,我今晚会过得相当愉快。”
爱德华满意地笑了,似乎是认为我已经认命了,他牵起我的手,然后似乎打算行吻手礼,屈膝并半跪着。
“那个,博尔莱特先生......”
“嗯?怎么了吗?”面前的男人察觉到了我的行为,抬起头微微笑道
“博尔莱特先生,我很高兴能够陪你跳舞,可惜...我已经有舞伴了。”
我无力地发出最后一句反驳,想要后退,可是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我想甩开他,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不必害羞,如果你实在不会,那我可以教你.......”
“——你难道没听清楚吗,她已经有舞伴了。”
等等,这个熟悉的声音.......像是抓住了黑暗中仅存的那缕光芒,在那双手朝着我伸过来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接住了他的手——
——然后两双手像是理所当然地那样握在了一起。
掌心中有股温暖的感觉,从另外那只手上的纹路,我能感觉到传来了心脏的跳动,而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我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而我的注意力,也完完全全地被他所剥夺了。
他没有穿着那身熟悉的白色修道袍,而是换了一套崭新的燕尾服,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太合身,可能那原本属于他的家人,只不过尺寸已经不合适了,所以交给了他,亦或许是因为他很少出面这样的活动,所以根本不在意这些,。
“.....美帝奇先生?”
——但是那头仿佛比夜幕更为凝重的黑发,和那双独一无二的琥珀色眼眸,终究是和记忆中,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他”联系在了一起。
“果然是你.....魔女。”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琥珀色瞳孔中露出了一丝错愕,但是很快又不见了,少年轻声地说道“你原来还记得我的名字.....那作为交换.....你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还有,快起来,他们还在盯着。”
“.....伊莉丝。”
发愣的时候,少年已经把我拉了起来。
“好的,伊莉丝是吗?跟我来吧.......”
在周围的人的注视之下,他拉起我的手,让我款步走下阶梯,一刻也没有放开过,直到我们走到大厅的中央。
他松开了我的手,然后略微低下头,对上了我的视线,像是为了回应那份真挚,我也用自己的紫瞳直率地面对着他的注视。
“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伊莉丝小姐?”
他朝着我递过手,那双曾经用紧握着的锋刃夹在我脖颈的手,此刻却那样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那并非我想象中的粗糙与布满褶皱,而是宛若玉琢般的纤细。
“......当然了,美帝奇先生。”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对着少年展露甜美的笑容。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无需多言,我接过了少年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体温有些冰冷,可是掌心却充满温暖,两双手吸引在了一起,仿佛再也不会分开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