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罗从容不迫道,“你们正派道门是修仙界在凡间的代理发言人,拥有着操纵主流舆论的能力,所以我认为,你们可以为丫头那一剑做出合理的解释。”
“是了……这个想法倒是挺有趣。修仙界与凡间上下分明,想要掩盖一个人的存在更是轻而易举。”乌璇点头赞同道,“然而,哪怕某家能够说服万剑山庄出手相助,其他正道势力又当如何?”
“我与白家亦有渊源,若我提出要求,他们应当不会不答应。”金罗沉吟道。
“那赤霄殿呢?他们才是这次联盟的主心骨。”乌璇追问。
“更没问题。”
乌璇稍稍感到有些意外,赤霄殿在东土道门排名第二,是公认的东土修仙界的正派魁首,居然连他们都欠金罗人情吗?
不过她也不会无聊到去探究这件事,于是接着道:“如此甚好,那我这便返回天枢城,为此事做准备。”
“别着急,乌老太婆,我说过这是一场交易了吧?”乌璇刚想要起身,金罗却突然出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铩——
一道剑光忽然亮起。
“哎哟。”金罗向后轻轻一跃,躲过了乌璇的斩击。
“你还真暴躁,是灵魂更年期了还是身体叛逆期?”金罗讽刺道。
乌璇将剑收起,怒气冲冲道:“真可惜,若是我方才能够更准一些,就可以斩去你那双轻浮的手了。”
“不好意思,这双手就算被斩断也会重新长出来的哟?说起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但我的身体可是用古拉肯的触手制作而成的,即便是被烧成灰烬亦能瞬间完好如初。”金罗嘲讽道。
林霜夜见此,赶忙出来调停:“两、两位!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师父,徒儿知晓您不喜欢被男人触碰身体,但如今还是稍微忍耐一下!”
“哼!”乌璇冷哼一声,扭过脑袋去。林霜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乌璇这是不打算出声了。
虽然师父的修为高深,但性格着实有些奇怪,而且还很小家子气。
于是林霜夜只好接过话茬,硬着头皮问道:“公子所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为了防止你们以后用人情来要挟我,我不会接受任何单方面的帮助。”金罗撇了林霜夜一眼,后者有些怯场地别过了视线,“人情债必须当场还清,这是我的原则。”
“公子不必如此……我等正道中人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挟恩相逼。”林霜夜这时觉得金罗有些不可理喻,但她仍然没有直视金罗眼睛的勇气。
金罗则对她的回答不以为意:“这种事谁能保证,比如,若是你们万剑山庄遭遇灭顶之灾,还会介意做出挟恩相逼的事情?“
“这……”林霜夜刚想反驳,金罗却挥手打断了她。
“不必多言,你们只需要明白,我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对于你们那点小小的人情来说绝对是物超所值。”
“……是什么?”林霜夜问道。
金罗微微一笑,轻巧地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让你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赢得这场战争。”
……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那个该死的臭屁精!”
离开天武党总舵以后,乌璇恼羞成怒地发泄着。
她此回来到天武党总舵,虽在名义上打着找季茗儿有事的旗号,但真正的目的还是想要见季茗儿一面。但那金罗一个人就将她们两个拦了下来,还不允许乌璇进行探视。
“什么叫做‘对昏睡中的人进行揉胸已经不是恶作剧的程度了’啊?!小茗的胸、胸部某家是很喜欢啦,但是某家也不是那种毫无原则的淫棍啊!!”
乌璇一边抓狂着,一边征求林霜夜的赞同:“喂,霜夜,为师说的没错……”
话到一半,乌璇的表情却突然凝固了。
只见林霜夜此时正红着脸,痴痴地笑着。
“!!”自称情场高手的乌璇怎么会看不出来,林霜夜的这副样子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少女怀春”吗?!
可是自己这个徒弟明明性格那么高冷,而且在自己的长期教育之下也沾染上了一定程度的厌男症,她怎么可能会像那些庸脂俗粉一样……
“啊……师父,怎么了?”林霜夜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赶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
“霜、霜夜啊,你本来不是说想要找到季茗儿与她交流一下剑术的吗?怎么人没见到,你却这么开心?”乌璇试探性地问道。
林霜夜身子一颤,连带着表情也瞬间松弛了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状态十分异常,于是面露担忧,蚊呐道:
“师父,我……徒儿可能得了什么怪病。”
“别瞎说!”乌璇温声呵斥道,“你如今筑基已成,凡间病灶根本无法入侵你的身体。”
“徒儿明白!但……但徒儿真的觉得自己病了……”
林霜夜觉得委屈,但又不知该如何与乌璇解释,玉手相互摩挲不停,显得尤其不安且扭扭捏捏。
“怎么会……”乌璇惊恐地向后退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错不了!这种神态和动作,不是动情了还能是什么?!
乌璇忽然联想到了刚才林霜夜与金罗交流时所表现出的总总拘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逐渐酝酿成形,而且变得越来越真切。
“霜夜如今正值双十年华,确实已经到了该考虑这种事情的年纪……但为什么偏偏是他,还是他?!”乌璇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时,某个自己喜欢的丫头就是朝这里扇的巴掌。
“金大淫贼!某家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
金罗一路走回季茗儿所在的房间,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像是要打喷嚏。
但是他觉得就这样把喷嚏打出来未免太不卫生了,所以便用神力强行消去了鼻子里的异样感。
“……啧,绝对是那乌老太婆在骂我。”金罗抱怨着摇了摇头,刚打算推门走进房间里面,却听见从里面传出了一声异响。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妙,立刻推门而入,便看见季茗儿此时正虚弱地单手斜撑在地上,仅仅穿着一身单薄白衫,脸上犹有病色。
在她身侧,有着几枚破碎的瓷碗碎片,刚才的声响应当就是瓷碗被摔碎而产生的。
金罗诧异道:“丫头你在搞什么?身子未稳就不要乱动!好好待在床上休息!”
季茗儿摇头道:“大人……我、我还有一个约定没能完成,我得出去……”
金罗听见这话面色一沉,上前,看着季茗儿的脸,神色复杂。
“丫头,已经可以了,每一个约定你都已经完成了。尤其是最后与魏群的那一战,你赢的相当漂亮。”金罗伸出手,摸了摸季茗儿的脑袋,“开阳大比你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而且没有借助我的力量。”
得到金罗的赞许,季茗儿面颊微微飘红,这十多日来,她几乎每一天都将自己对金罗的思念压在心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又怎能不感到激动?
“但是大人……我遇见一个女孩子……”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个‘村姑’对吧?她没事。”
听见金罗这么说,季茗儿这才将心中的石头落地。
然而金罗并未将全部事实告诉给她,那人何止没事,甚至还取得了开阳大比第一名的成绩。
与此同时,这次的开阳大比还出现了伤亡,七星国望族卫家的公子以及其他数名贵胄子弟由于灵根枯竭而垂死,修为尽废,而凶手正是那“姬心妍”。
更可笑的是,由于姬心妍的做法并未直接伤及他人性命,客观来说确实符合规则,所以袁老人也没有判定她违规。通过博取同情并暗算他人的方式,修为仅有练气七层的姬心妍居然一跃成为了开阳大比最后的赢家。
金罗将季茗儿抱起,轻轻地放回到床榻之上,揉着她的脑袋安抚道:“乖,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你已经够努力了,有其他问题,交给我来就好。”
“嗯……”季茗儿先是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忧心忡忡地道:“那个……大人,我是不是要死了啊……诶呦疼!”
一个脑瓜崩。
“你在说你马呢?别参加了个小小的开阳大比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十万两!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帮助你躲债!”金罗被季茗儿的这句话气得不轻,态度也稍稍强硬了起来。
季茗儿哽咽道:“可是大人……我身上好痛啊,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痛?”金罗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手指一点,一道神力便钻入了季茗儿的体内,“你先别乱动。”
少顷,在神力的探测之下,金罗明白了季茗儿的身体究竟为何会感到疼痛。
“剑骨重铸……呵呵,丫头你的努力得到回报了啊。”金罗笑道。
“诶?什么意思?”季茗儿不解道。
金罗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潦草地形容道:“简单来说,就是你体内的剑气正在改造你的肉体,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但完成之后的好处也不少。”
“哦……听起来像是好事呢,嘿嘿~~~”季茗儿傻傻地笑着,仿佛身体中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都不存在了似的。
随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微歉问道:“大人,这几天没有我给你做饭,你吃什么啊?”
金罗心中一暖,但他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反而用嘲笑似的语气半真半假道:“这开阳城可是个挺大的城市,街上随处都能够买到很多好吃的,哪里还用你帮我做吃的来解馋。”
季茗儿吐了吐舌头,像是不服,“呸呸呸,那些东西怎么比得上我做的。”
“那你吃一个试试看吧。”金罗说着,拿起摆在床头的一块糕点塞进了季茗儿的嘴巴里。
季茗儿嚼着糕点,眼睛一亮,但她还未来得及面露喜色便看见了金罗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旋即将脸一扯,逞强道:
“真难吃,而且肯定加了很多不健康的东西进去。”
金罗被季茗儿的这副模样给逗乐了,于是微恼地戳了戳季茗儿的额头,笑骂道:“油嘴滑舌,你还真是长能耐了啊。”
季茗儿一脸笑意地看着微笑的金罗,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她往上扯了扯被子,让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两个水灵灵的眼睛,偷瞄着他。
金罗故意假装没有看见这些小动作,收回视线道:“明天我得去七星国的首都办点事情,而你就留在这里,老规矩,遇上什么麻烦就捏碎那块玉牌。”
其实金罗早已安排了袁老人和邙天武等人保护季茗儿,所以安全问题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再加上这块玉牌作为最后一道保险,便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季茗儿从被子底下望了金罗一眼,本想挽留或者抱怨一两句,但想到金罗刚才说的“有其他问题,交给我来就好”,她又预感到自己可能是给金罗添麻烦了,便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地提了一句:
“大人,你一定要小心啊。”
金罗宽慰道:“丫头,你一定要对自己的大人有信心啊。”
说完,金罗便独自离开了洞天,而季茗儿则侧躺在床榻之上一路目送着他。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感受着弥漫在空旷房间内的孤独气息,心情便不自觉地失落了起来。
但那只是孤独而已,终于不再是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