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滴水声响起,重新唤醒了季茗儿的意识。
“呜——哈,腰酸背痛的。”
窈窕的少女一边抱怨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水镜世界虽然也是位面胚胎的一种形式,但本质上依然属于精神空间,与丹道修士的体内紫府一般无二。只是水镜世界之内,道法阴阳,各种基本元素都在法则的影响下形成了具体的表现形式,方能诞生出那般洪荒奇景。
她在水镜世界里度过了起码三个时辰,但这是以东洛神州的时间标准来看。灵魂在精神世界中所感知到的时间与物质时间并不完全符合,这就与梦境是一个道理。
所以在季茗儿看来,自己仿若大梦初醒,就好像已经被困在水镜世界里好几日了一般。
然而,并不需要好几日,灵魂出窍三个时辰所给她带来的别扭感就已经足够明显了。别的不说,一动不动地静坐六个小时,这对于任何不修禅的人来说都绝对是一种煎熬。
季茗儿艰难地将已然麻痹的双腿放在了地上,而后辅以双臂,试图站起。
“哎呀!”
然后腿一软,毫不意外地摔了个嘴啃泥。
季茗儿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袁老人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如果在不安全的地方玩这么一出,那开阳大比基本上就算是被判死刑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疲累与无力,心理上的不适感才更严重。
若不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一个装满灵露的葫芦,季茗儿简直都要怀疑刚才所经历的那一切是否都只是梦境,毕竟在水镜世界中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离奇……而又另类的真实。
“天霞门……”
将这三个陌生而又莫名熟悉的音节在口中反复玩味,季茗儿第一次有了仇恨的实感。
多年来自己心中的那股无名怒火,如今终于有了明确的目标,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欣喜?
“太好了……这样一来,必须变强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
心念至此,一股黑色的诡异力量竟从她腰间的剑鞘缝隙间满溢而出,剑气杀意已是原先的数倍。
“将剩下的凶兽灵气炼化完全,然后,就去找新的猎物吧。”季茗儿自语一声,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狠意。
在她漆黑的眸子里,一道诡异的紫晶色掠过,充斥着对鲜血的渴望与对力量的贪婪。
……
深山,黑风宗封锁区内。
一位身着朴素衣衫的貌美少女正弱气地瘫坐于地,呜咽不止。一只素白的小手轻掩红唇,另一只手则撑在布满脏污的泥地上,俨然一副人畜无害的乡野村姑模样。
她啜泣着,楚楚可怜而又万分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几名高大武者,浑身颤抖不已。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少女蚊呐道。
少女的身板看上去十分贫弱,乍看上去并未习过武,也没有外散灵气波动,似乎就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村姑。
在这些身强体壮的武者们面前,少女就如同一只被野兽盯上的兔子,丝毫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装什么装,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定便是开阳大比的参加者吧?”其中一位脸上有疤的武者凶神恶煞地威胁道,“若是不想遭受皮肉之苦,那就识相些,快些将竹签交出来!”
“呜呜呜——!”少女被那名武者这么一吼,情绪更是直接失控,嚎啕大哭了起来,泪如泉涌,哭腔颤颤。
“妈的……你哭个屁啊哭?!既然你不自己交出来,那我就只好来硬的了!”
疤脸武者啐了一口口水,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一下就将少女拎了起来。整个过程少女虽有反抗,却全然无用。
“不……不要!非礼呀!”少女眼见着疤脸武者想要对自己上下其手,不禁失声大叫。
周围的武者们看见疤脸武者的所作所为,心中虽有不忿,但也都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和疤脸武者显然是同一个阵营的,所以才会一齐行动。
只不过,看着疤脸武者如此粗暴地对待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淳朴少女,在他们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毛毛的。
但开阳大比不是儿戏,无论男女老少,在大比场地里都平等地拥有一根竹签,相当于一个击败名额。
开阳大比意在选拔有潜力的晚辈后生,而“有潜力”并不单指“有实力”,人脉、法宝、机运、勤奋,这些都可以被纳入“潜力”的范畴。
对于实力不济的武者来说,他们打不过那些强大的宗派势力,便只能寄希望于欺凌弱小。
因此,他们虽然会怜悯这位弱小的少女,但绝不会白白地放她离开。
挣扎无果,少女眼中希望的神采逐渐消失,任凭那疤脸武者摆布。
“妈的,总算老实了……啧,奇怪,竹签藏哪儿去了?”疤脸武者嘀咕着,继续搜查少女的随身物品。
少女似乎有些营养不良,所以身板很瘦削,胸部也中规中矩,不像是能够藏竹签进去的。
“难道说……藏在衣服里面?”疤面武者眉头一皱,眼看着就要伸手去扒少女的衣服。
少女一个激灵,忽然大叫出声:“不要——!救命!”
“别吵吵!等会真把别人招来……”
“住手!”
疤面武者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道怒喝声炸响。众人循声望去,便见有一名身着蓝衫的青年自远处飘飘而来,仪表堂堂。
“你是什么人?!速速退去,莫要坏我等好事!”疤面武者强硬回应道。
“呵,光天化日之下,你等在此地欺凌良家女子被我撞见,非但不感到羞愧,竟然还敢要我退去?”青年不屑道。
“草!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也是大比参加者吧,也想到她的竹签对不对?!”疤面武者恼火道,“弟兄们上,让这个家伙知道单枪匹马强出头会有什么下场!”
疤面武者将少女狠狠地扔在地上,少女呼痛一声,他也全然没有在乎,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新的不速之客身上。
“上!”
以疤面武者为核心,六名武者一齐挥舞起各自手中的武器,来势汹汹地朝着蓝衫青年袭杀而去。
蓝衫青年不避不躲,眼神傲慢地看向这些来袭的武者,猛地单手掐诀。
……
看着手里的六根竹签,蓝衫青年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六个武者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随随便便就解决干净了。只不过,作为战利品的竹签未免也太“不值钱”,居然都只有一个数字。
也就是说,那几个武者之前从没夺取过他人的竹签,自大比开幕时起便一直苟到了现在。
将竹签之上的数字转移完毕,蓝衫青年这才赶忙跑到了那名少女的身边,关心道:
“姑娘你没事吧?”语气真切,毫不做作。
少女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危机中缓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蓝衫青年,眼中惊恐未消。
青年了然,关怀道:“姑娘莫惊,虽然本公子也算不得什么高风亮节之辈,但也背负家族名誉,干不出鸡鸣狗盗之事。“
“姑娘能够与我遇见,也算是有缘,如今碰上这种事情,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
少女愣着神,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
蓝衫青年看见少女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底有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他伸手,拉起了少女。
两人随后到达一处安全的区域,在那里,少女哭诉了自己的故事。
这位少女名叫姬心妍,是开阳城附近小村落的农民,据她自己所说,她原本在这块区域采集野生药材,也期望着能够找到一两株珍贵的灵材。不曾想,在开阳大比开幕之时没能及时撤出大比区域,便被困在了里面。
蓝衫青年仔细检查了少女的实力,发现她确实毫无修为,同时,四肢虽然有着常干农活的痕迹,肌肉却并不发达,气血衰微,力气也很小。
姬心妍想要离开开阳大比场地,却一路不顺,总是被人追杀,机缘巧合之下便来到了这片区域,遭遇了贼人。
“心妍……是个孤女,但亡父生前在私塾中教书,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他过去常常告诫心妍,对于女子来说,清白乃是最重要的东西,绝不可受人轻侮。今回若非公子出手相救,那心妍……”
姬心妍眼角含泪,情至深处,呜咽至于难以言语,良久后,才道:“那心妍还不如死了算了……”
“唉……”蓝衫青年听罢,感慨良多,“心妍姑娘年纪轻轻,也非名门出身,却能如此看重名节,真是令本公子又惊又敬啊!”
他低头,沉吟片刻,而后忽然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提议道:
“也罢,姑娘你底子不错,又明事理,那不如与我回去,本公子乃七星国豪族卫家之后,算是出身高门。你答应来我卫府上当个丫鬟,那也就算是本公子的人了,这样,你就可以跟着本公子,不仅安全无虞,以后也不必再干农活了。”
姬心妍听罢,骇然,她发着抖,呜咽道:“卫公子……你是心妍的恩人,请不要逼心妍……“
“心妍姑娘,我这可不是在逼你啊,本公子是真心想要帮你,对于姑娘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卫姓青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如若不然,那我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将姑娘带在身边。更重要的是,开阳大比在结束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离开。”
“无法离开……?”姬心妍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真的吗?”
“本公子从不说谎,这是历次七星大比都有的规矩。”卫公子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这样,本公子也不强求姑娘立刻就能信任我,你不如就先跟着本公子,待得姑娘你想开了以后,再将答案告知于我如何?”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姬心妍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卫公子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身为豪族花重金培养的修士,最喜爱的就是这种人前显圣、英雄救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