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星山脉的空气是如此清新怡人,对七星山脉中围的各类凶兽来说正是择人而食的好时候。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嗷嗷嗷嗷——!!”

“嘎啊——!”

只听得两道非人惨叫落下,紧接着便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赤雷鹰、玄甲角牛这两只本在该片区域作威作福的可怖三阶凶兽齐齐殒命,紧接着它们的身体被割裂,内丹被取出,精血被吸干,只留下了点点肉渣为其他低级凶兽争先夺食。

而做出此等残忍之事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出来觅食的金罗。

由于季茗儿突破筑基境需要闭关悟道,于是打猎的任务自然而然便落在了金罗的肩上。这对于金罗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不能摸鱼了,所以金罗不高兴了。

而金罗不高兴了这件事对于七星山脉中的无辜原生住民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所过之处尸横千里,敢挡者尽成烤肉。如此大的动静最终引出了这块区域的真正霸主出来干预,结果却依然毫无悬念地成为了金罗的食材原料。

“所以我说,道德是个好东西。人类的秩序本位里有个道德镇着,所以我才不能胡乱杀人,但对于你们这些谁拳头硬谁吃饱饭的凶兽来说,遇上我就只能算你们自己倒霉了。”

将两枚珍贵的凶兽内丹放在手心盘了又盘,金罗略显厌倦地伸了个懒腰。

距离与乌璇分别已经过去三日时间了,这三日内,季茗儿独自在安全之处寻求突破契机,金罗则是百无聊赖地到处钓鱼,猎杀所有胆敢向他展现獠牙的畜生。在这期间,有不少凶兽死亡时所散发出的血煞之气都被金罗所吸收,使他看上去变得愈发危险。

而金罗也是乐得清闲,并未打算将这些血煞之气消去,食材已然足量,他此时出来乱逛,也不过只是为了消消平日积攒而起的郁结。

忽然,头顶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金罗于是便循声向上望去,看见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该死的人族!杀我同胞万千,竟还敢四处横行,真当此地无主人吗?!”

未等金罗答话,一头长约十丈,宽约三丈的形似狮子之凶兽便将金罗连同脚下地面给一并吞进了肚子里,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巨坑。

通过偷袭的方式,它觉得自己成功袭杀了这位来路不明的诡异人族强者。

“不过才区区筑基人族的水平,你们这些废物,居然连这都对付不了!”狮形凶兽愤怒地看向四周其他凶兽,血红的瞳仁中怒火滔天。

那些凶兽见得这一幕,皆是怯怯地退去,偶有几只敢多看这头凶兽一眼,流露出羡艳之色。

这头桃拔兽乃是七星山脉中围此片区域的霸主,实力已达四阶,可谓是食物链中最顶端的存在,凶兽们虽不知敬重,但毫无疑问都对其畏惧非常。

但不论如何,这诡异的人族死了都是好事,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低级凶兽也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会不知不觉地挡了金罗的道。

而就在桃拔兽离去后不久,一支全员身着黑衣的修士小队来到了此深坑处,其中还夹带有一抹显眼的亮红,正如星夜中的一点星火。

“陆小姐,那血煞之气就蔓延至此,想来我们追踪的那人应当是为此地的霸主凶兽给吞食了。”一名领队模样的黑衣修士上到坑边稍微检查了片刻,随后便恭敬地向红衣女子抱拳道。

“是么?”陆晏静那清冷的眸子掠过地面之上的深坑,随后又从广袖中取出一枚罗盘,以灵气注入显象,片刻后,她俏脸微冰,失望叹道:“岐戾血印仍是未除,魔宗遗女尚存于世。”

“看来,我等这是跟错人了。”黑衣修士喟叹道。

陆晏静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汝等这是‘跟错人了’?”

黑衣修士心头一惊,赶忙随其余修士一同跪倒在地,慌乱道:“陆小姐明察!鄙人之意不在于此……”

“不在于此?我陆晏静乃是烛龙门首徒,赤火宫宫主,又是‘天霞六翼’之一,照例来说,即便汝等只是惹本宫不快,本宫亦能做主将汝等宵小抄斩满门,汝信否?”陆晏静舔了舔嘴唇,冷酷道。

“信!确信无疑!”诸黑衣修士连忙道。

“那汝等惹本宫不快,本宫罚汝等滚出这七星山脉,还本宫一时清静,汝遵否?”

“这……陆小姐,可戴掌门有令,命我等时刻护小姐周全,我等亦是弗敢不从啊……”黑衣修士头领为难道。

“呵呵,看来汝等比起惹恼我陆晏静,反倒是更畏本宫那戴师兄?”陆晏静冷笑,用食指勾起了黑衣修士头领的下巴,“汝等记住,此事若不外传,烛龙门便不会拿汝黑风宗如何,但汝等若是惹恼了我陆晏静,本宫却敢光明正大地让汝等走不出这七星山脉。”

黑衣修士的眸中,陆晏静那堪称倾国倾城的美貌此时却如同夜叉的狰狞面孔,霎那间,仿佛有一道电流自他天灵盖延脊椎直达脚底,令他反射般地做出了判断:“既、既如此,那我等便依陆小姐所言,退出七星山脉便是!”

“哼,看来汝等还算是识相。”

陆晏静素手撩拨起耳侧散落的青丝,贝齿微露,满意地点了点头。

……

另一边,桃拔兽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准备照顾幼崽们。

身躯庞大的兽王迈着雄壮的步伐,震颤着大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自己的洞府,作为四阶凶兽,它不仅拥有口吐人言的能力与灵智,更是有权居住在一座独立的广大洞窟内。这是唯有凶兽中的王者方能够取得的待遇。

洞窟入口,数只强大的三阶凶兽为兽王圈养于此,充当洞府的看门兽,对于三阶凶兽而言,虽无法口吐人言,但亦已具备了接近人族的神智,他们知晓此事之屈辱,但却丝毫不敢有反抗之意。

因为这三只凶兽的幼崽已经皆为兽王所食,兽王更是直接废了它们的生育能力与重要器官,如今徒有境界的它们除却用以吓退其他不长眼的低级凶兽,以免其误入兽王洞府之外,便再无其他作用。

凶兽世界的规则,即是绝对的强者为尊,强者吞食弱者、虐杀弱者,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但高级凶兽又有接近人族甚至超越寻常人族的智慧,却无道德约束,换来的便是一个血腥、暴戾、残酷的世界。

走进洞府之内,兽王见得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儿们,心头有些欣慰,对于它来说,不断地掠食、袭击,不舍昼夜地去变得更强,甚至将自己的兄弟姐妹乃至生身父母全部吞食,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后代考虑呢?

它以后也会教导自己的孩儿们同样的道理,能够成为兽王的,哪个不是敢于兄弟相食的狠货。

将体内小洞天里的食物反刍出来,喂给自己的幼崽们。就这样等到它们长大,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自己终有一日也会被最优秀的孩儿吞食,这就是桃拔一族的宿命,千万年来,一向如此。

但今次反刍,兽王却感到稍有些异样。

“刍袋内灵力含量不对,似乎少了一个筑基人族的灵力?”兽王有些疑惑道。

“你找我么?大狗子?”

兽王心头一惊,循声望去,便骇然见得于自己孩儿之间,有一人族正负手而立,其身侧,桃拔幼崽皆是浮于空中,仿佛被什么不可见的打手掐住了脖颈。

“你是早先那个肆意妄为的筑基人族!?这不可能!于我腹中如此多时,便是明光人族……不!心莲人族也只能化为脓水养料,你又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呵,我才懒得与你这畜生解释,倒是你那胃囊中颠簸不断,一路上让我极不舒坦呐。”金罗怨怼道。

“不解释,那便再来一回吧!此次我必将细嚼慢咽!”言罢,桃拔兽张开巨口,便打算金罗一口吞下。

“你的幼崽呢?不要了?”金罗冷声道,掐住桃拔幼崽的神力力道也愈加强横,令其发出了嗷嗷的哀嚎声。

“哼!别以为我们凶兽会像你们人族那样为情所困!崽子的性命,才不值得我以身犯险!”桃拔不为所动,仍向金罗袭来。

对于凶兽一类而言,并无真正意义上的血脉之情,就如同螳螂那般,食手足同袍,亦不迟疑,又怎会为后代之危考虑,从而使自己陷入不利境遇?

“是么?啊……果然只是畜生而已,太‘正常’了,无趣……无趣!”

金罗忽地狞笑出声,神力通臂如舞石柱,兀然击在桃拔兽腰侧。

“咕呜……!”

巨大的劲气击得桃拔兽不由发出一声呜咽,横飞出去。在洞府的地面上狠狠擦出了七八丈距离,才终于撞在了石壁之上,四脚无力地抽搐一番,最终也只得不甘地软了下去。

兽王在最后想了些什么,金罗没有探究的兴趣,但凡无法让神王感到有趣的事情,皆属无谓之事。

上前翻手一吸,桃拔兽那已然修出三道横纹的内丹便被金罗取了出来,这东西对于季茗儿的突破与修炼来说裨益颇大。而对于它的精气血肉,金罗还有别的想法。

“呵呵,大兽一死,这些崽子就只能成为其他凶兽嘴下的养料,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给我找点乐子。”金罗心情愉快地笑了笑,将那些桃拔幼崽自神力的操纵之下给解放了出来。

一落地,那些饥肠辘辘的小兽便立刻朝父亲的尸体争先而上,大块朵颐起来。

“呵呵,吃吧,这是你们的断头饭。”金罗看着这些只有**的畜生,双手环臂,阴冷笑道。

然而这时,有一头小兽的情况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头最为瘦弱的小兽,但面对此情此景,当它的兄弟们都在专心致志地食父血肉之时,唯有它,边争夺着最小块的肉糜,边向金罗投来了仇恨的目光,其中还有泪水残留。

“哦……?”

金罗忽然来了兴致,他将那小兽一把提起,饶有兴味道:“你恨我?”

小兽挣扎着,用尚未长全的稚牙妄图咬伤金罗。然而神凡之别在此,它又如何能够伤及金罗分毫?

但那眼中的恨意,却是越来越浓。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金罗见此,却是忽然大笑出声,那笑声是如此纯粹,不含任何恶意,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有趣,并非出于残虐,并非出于嗜血,只是如同孩子找到了新的玩具那般,纯粹无比的笑声。

但这种笑声反而是最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假使一名幼童能够在杀完人后发出这般单纯的笑声,那又该是何等的疯狂?

所谓神王,天生凌驾于万物以上,又通晓一切道理,这才是欧德神族这一存在的最为可怕之处。

能比最善良之人更加善良,也能比最邪恶之人更加邪恶,甚至能比最为野蛮的走兽更加具备**!

真正意义上的无敌,完美到毫无破绽——几乎。

金罗袖袍一挥,便有神力之风吹过,那些被金罗判定为“无趣”的小兽瞬间倒地而亡,暴毙当场。

金罗随后用神力为唯一幸存的小兽施下了诅咒:它此生不得吞食人肉,唯有吞食凶兽血肉才可提升境界。

做完这一切后,金罗便将小兽放在地上,笑眯眯地拍了拍它的额头,道:“想找我报仇呢,那就记住这仇恨,努力活下来,然后快速变强,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能够重新站在我的面前呢?”

“那么我走了,有趣的小家伙,劝你在它们的血肉还新鲜的时候,尽快将其吃干净,否则每时每刻流失的,可都是你日后找我寻仇的资本呢!哈哈哈哈哈哈!”

金罗走后,小兽在那堆微寒的尸骨前呆坐良久,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巴。与此同时,它眼中的怒火也愈发凶猛。

无力者不成事,这是深埋于凶兽血脉本能的规则。

但无论如何,它都记住了这位神秘的白衣人族,以及他的气息。

“反派死于不补刀?那还不是因为他们太无能了,连自己能够从容到什么地步都不清楚,也是活该。”

路途上,金罗面对“帝”的发问,耸了耸肩。

“仇恨是催人上进的良药,对于那小兽来说尤其如此,若非我这样做,先天最为瘦弱的它便只能被自己的其他兄弟分而食之,凶兽们可不会管崽子懂不懂孝顺、有没有良心,力量便是它们世界的全部。可如果那样,就实在太无趣了。”

金罗打了个哈欠,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是赶紧回去吧,到时候用收集来的凶兽精血为丫头准备场兽血浴,对于她的体质,这应当效用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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