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吗?”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看起来有些麻烦,“我想抄近路,但是不知道这条巷子能不能走出去,毕竟都已经…已经……”
男人看着少女支支吾吾的样子,低头瞟了一眼腕上的名表,接下她的话:“已经晚上11点过5分钟了。这条巷子是能够走通的,不过我可不放心让一位花季少女夜里在没有路灯的巷子中穿行。”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允许我亲自送你走出去吗?”
“那……谢谢了。”
“不胜惶恐。”
少女面露桃色,这种情景她只在言情文里见过。她用余光打量着男人的脸,轻声自言自语道:“哪有这么好看又绅士的人啊喂,我怕不是活在梦里。”
“马上就是了,小姐。”
…………
又是一个貌似悠闲惬意的周末,城东警务厅的各位用几个慵懒的哈欠代替了早安。其实“警署”这个名字并不适合新月时代,所谓的警署在没有犯罪分子需要打击的时候,已经逐渐演变成万事屋一样的存在,从调解纠纷到失物招领,再到收留流浪者过夜,甚至指路认路找厕所,无所不揽。所以清晨突然带女儿打扰大伙休息的猪种大妈出现也不足为奇。
“来人管一管呐!还有没有天理啊!”一个粉色系猪猪大妈穿着拖鞋在大厅里声音奇锐。
“有事咱好好说,我们一定帮您解决。也千万别打扰了街坊邻居们休息。”罗毅搓着手,面带职业假笑和善地应付道。
苏底牙刷还在口中滋着白沫,满脸黑气炸着毛:“周末享受生活计划,第一步之安静平和的早晨——失败。”图狼在后边指着罗毅的粗壮尾巴上根根树立的黑白毛,一脸滑稽的轻声调侃道:“有的毅哥表面上以和为贵,其实背地里已经炸毛。”同时捋顺着罗毅的尾巴。
大妈指着他身边的少女,握着罗毅的手连哭带喊“罗长官呐,你看看现在的女孩子啊。”
“那要不您说说……”
“你可得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啊呜呜。”大妈打断了罗毅的问话。“我们一天天供吃供喝的,结果她就这样对待自己啊呜呜呜!”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
“我们一片苦心把她养大供她上学,也没人体谅啊呜呜呜。”大妈仍在自己的频道诉苦。
苏底欲图插嘴说话,“先让她哭一天,明天再处理,咱都回去睡个回笼再说。”
“年纪不大一脑袋杂毛,哪是你说话的地方。一孩子在人家警务处这儿吆五喝六的,真不知道你在学校……”大妈指着苏底凌乱的毛发喝道,尽管她自己就是让这一头毛凌乱的罪魁祸首。
“说不说?再不说就下班了。”大妈终于被苏底打断了。
“等会再……”大妈想要回击,猛然想起正事。“警察同志啊,我家小女昨天晚上她被……”
“我没有!”一旁的少女大声反驳,面色涨红,浑身颤抖,两手拽着宽松的衣角,与母亲一样的猪耳和打卷的尾巴,不急不躁的性子倒是比她的母亲好太多,至少苏底是这样认为的。
“眼镜片上还有泪水留下的痕渍,应该从昨晚就争吵了很久。瓶底厚的大圆眼镜,半脸雀斑,憨厚无辜四个字写在脸上,也不像是被糟蹋还不承认的样子啊。”苏底上下一审视,如此想到,“话说为什么我会知道?我上辈子是好色的不法分子?”
在稳定了母女的情绪之后,从双方的话语中得知:母亲认为女儿昨晚独自参加同学聚会时与别人发生了关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女儿并不承认自己曾做过这种事。
“罗长官,你的下属刚才在摸你的尾巴。”大妈指着后边的图狼,一脸疑惑。
“啊?……哦,是的。”话题一转,罗毅有些猝不及防,“您是如何知……”
大妈又打断了罗毅:“我的异能,能够感受到别人近一段时间的触觉。所以我才肯定她昨晚被……”大妈逐渐哽咽,转头为了平复心情,读取了苏底近期的触觉,面目逐渐狰狞,毕竟他最近都快被摸秃了。
苏底看穿了她的想法,并且点点头证明她的猜测,使其面目更加狰狞。
罗毅与图狼四目相对,互相肯定了对方的想法——是异能在作祟。
在跟着受害者重新按照当晚的路线走一遍之后,大家停在了玄月巷——这片几乎不属于眠镇的地方。这里是她当晚经过的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段,同时又不受管辖。所幸这里地处偏僻,一直都是眠镇的隐藏地点。
回到警务厅内,图狼解开上衣扣,拿着罐装啤酒,坐在略显狭小的靠椅上:“我们打算从她当晚接触的可疑人员入手,但是如果真的发生在你的小胡同里……”图狼顿了顿,“恐怕只能由你处理咯。”
苏底下身靠坐在图狼对面的办公桌上,抱着膀子故意一脸“看你面子 勉为其难答应 谁让我这么无敌 呀嘞呀嘞daze”的态度:“你要知道,这回可不是寻衅滋事的小混混,对方可能是一个身强体健、心智成熟的兽种。我可事先说好,他要是什么两三米高的巨兽,还是得麻烦你们。”
“苏大猫猫的本事我还是有把握的,对付一个偷偷摸摸的变态完全足够。”罗毅拿着两罐饮料走进来,分给了狼狮二人,自己则拧开了保温杯,接着说道:“玄月巷就是你的主场。”
“少来,我们巷可是卧虎藏龙。”苏底放粗声线作怪说道,“里头随便一个大爷都能给咱们一顿胖揍。”
巧了,苏底当晚夜跑时就发现自己家对门的张大爷倒在了门口。
……
凌晨,大爷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己对门的房里,一张老长脸却略无惊意。买菜回来的苏底向大爷描述了昨晚在门口发现他昏迷的事,大爷掰一掰自己的羊角,确认自己还活在之前活了好几十年的世界,横眉一皱,开始四处摸索:“小底咩,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杖啊。”
张六,岩羊兽种,曾任国家一级近战法师,每一次施法都是把杖敲到敌人的脑门上。许是随意起又图吉利的真名。其天生异能伴随的4根传世之杖,虽然曾经参战时被折断一根,释放一次性术式消耗一根,来到眠镇隐居玄月巷被盗一根。现在仅剩一根,名曰“天雷”。
“昨晚您倒在门口时,手边啥也没有。”苏底摇摇头,“咱俩这交情,您可别想讹我。”
“雷,没了。”大爷好像多年挚友生离死别一样,字字夹杂着怅然若失之感。
四下寻觅了一番,一无所获。再把大爷送回对门,苏底将少女受侵事件和大爷的无端昏迷联系到了一起,貌似解释的通,却无能为力,依旧是没有头绪去揪出对方。
……
又一周过去了,事件没有任何好转,唯一的变化就是警务厅又多了几个人在玄月巷走夜路时丢失财物。
毫无进展的又一天,苏底又遇到了张大爷。大爷仍在当初昏迷的地方附近寻找天雷杖。
“诶?它叫什么?”苏底在与大爷日常攀谈时问道。
“天雷……大概是。”大爷的语气就像老年痴呆的老人忆起自己妻子的名字。
苏底左拳锤右掌,若有所思,又发问:“它可是您的异能衍生物啊,既然叫天雷,那总能劈个雷啊电啊玩玩的吧。”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大爷开始回忆自己到底忘记了多少招式。
“那您当初征战南北的时候……”
“咩啊照样记不住,大爷当时也是随心施法,八成都能放出来。”大爷一边讲述自己随性的峥嵘岁月,一边实验着能否借天雷杖召出一道天雷。
“砰!”一道天雷应声而落,扎扎实实地劈在一幢久无人居的破旧小院中。二人借此找到了丢失的杖。
“我就知道!还没人敢夺我的东西!”大爷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苏底则打破了大爷的自擂:“拉倒吧,都整没三个了。”
没等大爷拿回杖,苏底把少女的事与大爷讲述清楚,并策了一计。
……
不出苏底所料,当晚天雷劈到了一个狼耳男人,苏底借着一轮清光看清了他的长相,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张假脸,明明面上没有任何瑕疵,却到处都透着违和的气息,明明五官都精致又逼真,却好像本就不该长在这里。
苏底的身手一直都是不差的,当晚却放任男人跑出了巷。最后,苏底支撑在巷口的电线杆旁,一阵无力感由皮入骨,随骨入心。“再追下去我一定也会陷入晕厥。但是我一没有触碰他,二没有靠近他,就给我整成这样子,wdnmd,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黑夜中,退避三舍者有之,随遇而安者亦有之。
“这位少女,我觉得你需要一些帮助。”
“是的呢先生,您能陪我走出这条巷子吗?”少女兔耳晃晃,粉色小裙子萝莉标配,毛团尾巴格外显眼,像从恋爱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二人一步一步由东向西,男人有意无意地在找话题,“自己一个人住吗?”
“嗯嗯,晚上经常感到孤独哦。”
男人抛出的每一句话,少女的回答都是男人的理想回答。但是男人越来越紧张,因为虽然少女的言行完全契合男人的期待,但是男人一直都没看到自己所热切盼望看到的那个动作。
“就是这里啦!进来坐坐吗大哥哥?”
“大...大哥哥……”男人心脏停了一拍,随后跟随着少女推门进屋,其实更像是地上车库改装的住所。
从春风得意到一脸懵B,需要多久?
里面的空间不算小,家具也都齐全,但是为什么有一个老头在……用花花绿绿的化学试剂腌菜?
只见一个矮个老头捧着松鼠尾巴,发型让人联想到另一个凭借自己科技带外孙在各个星系时空胡闹的老头。
“哥~哥!”少女拉开长音软软的喊男人哥哥,同时拿起桌上的一瓶液体一饮而尽。又喊了一声:
“哥哥↓?”
男人一惊,如果之前的“哥哥”是萝莉撩人的声音,那现在的“哥哥”就是张飞喊刘备的声音。
“平时那么谨慎,这次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极好的下手目标?放走了怪可惜的对吧。”话音刚落,又干掉一瓶。
少女的兔耳与尾巴迅速萎缩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褐色的狮毛,身高逐渐提升,体格逐渐高大,小裙子一脱,一袭黑衣正是苏底!
“等我哦,大↓~哥↑↑——哥。”苏底阴阳怪气地挑逗着男人,回手推门走进里屋。
男人觉得事情不对,回身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动弹不得,手掌一触地面,一阵麻痹之感通达全身,地面上跳动的电火花活力十足。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一旁的咸菜老头,却只收到了一个中指,炫耀着自己的科技成果。
“呵呵咯,小伙计呦。”老头的嗓音如布鲁克一样。笑声一如触电,手里拿着两个萝卜问:“喜欢白萝卜还是胡萝卜啊?”
“……”
“喜欢哪个也没用,你说了不算哦咦嘻嘻!”老头手里的一小截黄瓜瞬间爆浆。
苏底此时从内室琳琅的试管墙上取了两瓶出来,薅住男人的脖领,一瓶朝男人脸上浇去,男人的脸皮迅速脱落。
“噹!”
明明是一张皮,掉在地上却是木制品的声音,苏底拾起确认不会再被仔细端详,正是他之前所追捕的面孔,古铜色的皮肤,精细的五官,匀称又嶙峋的曲线,胡茬像刚在中世纪皇家园林的御用园丁手下修剪过,如果揣着这张脸告诉对方自己是一个饱经沧桑,历尽风华,烟雨平生的知性大叔,简直就是恋爱养成游戏用来刷好感度的作弊挂。
“舞刀弄棍,耍枪夹炮的异能我都见过。这一张脸的异能倒是稀罕。”
“……”
“只要盯一会就会陷入晕厥,真是恐怖又没用的异能。”苏底见他不吭声,继续拎着他的领子说下去,“看见了就走不掉,从你手下逃出来的也都没见过你,保险得很啊。”
“……”
“你™声带落家了?”
“然后,把我交由有关部门处置?”男人刚从电击中缓过神来,也没有像苏底之前碰到的地痞流氓一样破口大骂,“这条不属于眠镇的巷子被留下来,可不是用来日行一善的。”
“只要威胁到你承认了,事情就好办。”苏底拿起刚才剩下的一瓶溶液,在男人自己的脸上滴了一滴。“你毁了那么多张膜,我也毁你一张,别介意。”
仅一滴使男人的脸皮由滴处向四周微微皲裂,再来一滴似乎就会褪皮留骨。
角落里,男人的脸一半反射着蝇蛾灯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眼眶之中万马皆暗,密密麻麻的血丝遮掩住鲜活生命的气息,空洞得已经不需要任何面具隐藏,此时的躯壳能够开口说话已经都是来之不易。
“麻烦您扶我起来,走吧。”
“越是精密的隐藏,越是接近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