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说到这里,陆沧然也是说不清情绪的一笑,“我原本有一桩婚约,那是爷爷在世时,曾和另一大家族的家主指腹为婚。我和那家小姐年岁一般,家世相近,也算门当户对了。”

“哼,定然是你那未婚妻家中瞧不起你,想要替她退了这桩婚事吧。”袁卿依如此冷笑讥讽。

修真大陆,实力才是唯一凭证。对方家族这违背诺言的做法,虽然不地道,但也情有可原,并不算多么严重的事。

这个陆沧然为此耿耿于怀,也太过小家子气了吧。袁卿依想到此,又对他不待见了几分。

张凉却摇摇头,稍稍责备道:“卿依,何不听他说完。”

袁卿依自以为心中明了,撇撇嘴,懒得和她辩驳。

“不,并非如此。”然而,陆沧然却是苦笑着否认了。

“我从小经脉不显,难以吸纳天地灵气,这是众人都知晓的。我父亲也考虑到此事,曾和那家商量过数次,希望能够销了这桩婚约,以免对方家族为难。”

“但对方家主,我那未来的岳丈大人,却并不同意。他言道,既然订了婚约,那么无论令公子资质如何,甚至身体是否残缺,都是我家的乘龙快婿,我又岂能见利忘义?”

袁卿依微微错愕,轻点螓首,“你那父亲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也如此重情重义,居然没有顺水推舟。既如此,后面又何来的变故?莫非……”

陆沧然点了点头。

袁卿依也不由得轻轻一叹。

她也是冰雪心思,哪里能想不到:既然双方家长都毫无异议,那么唯一的变数,就是对方家族的小姐本人了。

片晌,张凉美眸凝视,轻声问道:“陆师弟,可有酒?”

“师姐要喝酒?”

“听人说故事,怎么能没有酒呢?”

陆沧然只好从手上指环中取出三小坛酒来,“只可惜没有酒杯。”

张凉也不听他说,径直抱起其中一坛酒,拍开封泥,仰起雪白的脖颈,举坛豪爽饮了一口。

有些许酒水顺着她细嫩的脸颊肌肤,洒落到胸前衣衫之上。但张凉也不甚在意。

这和她仙子风格全然不符的姿态,看得陆沧然和袁卿依都有些呆滞。

“劣酒。”张凉手背轻拭精致下颌,蹙起绣眉,不满评价道。

陆沧然回过神,无奈道:“柳师姐看来也是其中高人了,实不相瞒,这是我当年离家时,带出来最好的陈酿了。”

张凉心想,果然异世和原来那个世界的工艺水平不能相比,这种酒拿出去卖,恐怕也就值个两百块不到了吧。

“今日我与师姐同饮。”陆沧然也兴致来了,也开了一坛,痛饮一大口,“爽快!”

张凉面色因酒而浅浅酡红,看向一旁默然观瞧的袁卿依,因为熏醉而微微眯眼,笑而问道:“卿依,不与我们饮酒吗?”

袁卿依面无表情道:“若我也喝了,等你二人醉成烂泥,谁来看护?”

张凉身随心动,伸手握住她滑软的柔荑,眼露笑意。感谢之意不言自明。

袁卿依闷闷的侧过脸去,像是为了刻意回避张凉,对陆沧然说道:“喂,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陆沧然塞了一口肉,又饮了一口酒。

“慕容雨薇。和我全然相反,慕容小姐自小天赋非凡,当我还在凝练气旋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外天下境中期修士了。甚至还被藏剑山收为内门弟子。”

藏剑山,和临云阁同在苍云州。两宗级别几乎相近,伯仲之间。

既然能被直接收为内门弟子,那这慕容雨薇的资质,几乎就和柳霜晴相仿了。也是位天资非凡的小天女。

袁卿依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她,她必然也不愿意和一个废人成亲。

修真大陆上,但凡有修炼潜质的女子,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断不可能忍受如此。

陆沧然继续道:“那一天,就在她父亲暂时外出时,她便自作主张,带了藏剑山的长老亲自来我家,强求退亲。我父亲自然恼怒,不肯听她一个黄毛丫头的威胁,甚至还被藏剑山长老打伤。”

张凉和袁卿依都不言语。

张凉再饮了一大口。

“咳咳。”烈酒入喉,微有些苦涩。

袁卿依轻抚她的后背,忍不住责备道:“既然酒量如此差,就不该喝这么多。”

张凉虽然已经醉眼迷蒙,觉得有些甚至飘忽,但还是不悦道:“谁说我酒量差的。”

张凉在大学里也是喝酒的好手,一瓶四十多度的白酒根本没问题的。这个世界的酒,酒精度都很低,喝两三斤根本不是事儿。

但他根本没想到,此刻,陈酿进入的,是柳霜晴的身体。

而柳霜晴清心寡修,这二十几年,根本就没有喝过酒,自然是不胜酒力。

“然后呢,这桩婚事被你那娇蛮的未婚妻给强退了?”袁卿依气闷不已,索性不再管她,只是问还清醒独饮的陆沧然。

陆沧然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却笑得异常豪爽。

“非也。是我把她给休了。哈哈哈哈哈。”他站起身来,猛然把酒坛扔进溪水里,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袁卿依看着几近癫狂的少年背影,也是有些愕然。

“可惜了,有缘无分。”张凉知道后续剧情,对陆沧然和慕容雨薇这对冤家,也是心情复杂。摇摇头,又再喝了闷酒。

不一会儿,两人都就颇有些醉意。

陆沧然倒还好,只是说话声音大了几分,站的稳稳,精神矍铄。

而张凉就糟了,酒意上头,根本耐不住醉意,只觉得脑中一片模糊,连想要气质端庄地坐在那里都难了。

不多时,一歪脑袋,意识淡去,便彻底歪倒在袁卿依温软幽香的怀里,沉沉睡去。直醉得不省人事了。

袁卿依很是无奈的看着自己怀中,那美目闭合、面色醉红犹如桃花掩映、朱唇轻启的可人儿,心想自己今天是造了什么孽。

“借我件外衫。”她抬起头,对目眺远处的陆沧然轻声道。

陆沧然看到袁卿依搂着沉睡的柳霜晴,嘿嘿一笑:“柳师姐酒量真差。”

话虽如此,但还是取了套干净的披风来。

“女子入眠,你倒要看到何时?”

陆沧然被袁卿依怒目呵斥,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头,暂时远离了此处。

支走了陆沧然,袁卿依却把外衫随手放到一旁。

“我甚至不知你究竟是谁,你却又为何如此对我不设防备?”袁卿依静静看着她,如此思虑起来。

手旁,就是自己的剑了。

此刻,想要取眼前之人的性命,不过是易如反掌。

她挣扎了些许时间,最终,剑在手里。

若不杀你,我如何对得起柳霜晴师姐?袁卿依眼中毅然之色一闪而过。

“卿依,卿依……”

握着长剑的手,顿住。

怀里那人,气吐如兰,分明于梦中仍在轻轻呼唤着自己。

袁卿依幽幽一叹,放下剑,将外衫悉心搭在了怀中人的身上,更加抱紧了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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