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静静地听着颖儿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又询问了些不明之处,终于明白了颖儿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简单来说,颖儿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颖儿姑娘的身世很苦。她家原在离此地有数百里的一个村子里。这村子坐落在两山之间,地处山谷口,因此土地虽不充裕,却很是肥沃平坦。便是靠着这些许的土地以及山中产物,养活了这一个村子七八十户人家,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然好景不长,三年前不知怎的天威大怒,一连降了十余日的暴雨,雨水汇聚起来,生生在山谷间汇出一条河流。只一夜,这七十八户人家便毁于一旦,只能舍了所有家当,举村逃难。

然家业田地钱财全无的难民能走多远?待到这一村子走到林府的地界时,已经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了。林府倒是差人给送去了些衣物粮食,却是要这些人都留下作为林府的佃户,而且还得先为林府当牛做马耕作几年后方才算是正经的佃户。

这事儿算是趁火打劫?名义上说是佃户,其实和卖身为奴又有何异!但那又如何?形势比人强啊!一时间多数人只得答应。

但还是有执意要走的,比如颖儿的父母。

颖儿的爹是个硬气人。他虽是晓得这道理,也能吃得了苦,但是他就是不愿卖身,只因这白纸黑字手印一按,说不得就是代代为奴了,这是上辱先人下祸子孙的大罪孽!他那方才四岁的儿子也要顶上奴仆的名头了。

所以夫妻俩几经盘算,最后忍痛弃车保帅,将稍大些年方十三的女儿颖儿送进了林府。正巧当时林夫人见着,觉得这小丫头生得可喜长得可爱,便收入了府里还多给了些赏钱。颖儿爹娘得了盘缠感恩戴德,不几日便携上儿子去投靠了远房亲戚,连个音信也不见了。

颖儿小丫头便这般进了林府。她先是跟着学了一年规矩,又在林夫人身边待了一年,然后因为在轩宇楼中洒扫时不慎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于是便进了后院,直到今日。

“你这身世也颇为悲惨了些……”,林昆不住惋惜,然后又疑惑道:“话说娘亲这般喜欢你,而且你原又是她身边的人,为何不帮你遮掩了此事?反正我又不在,将那花瓶补上再告诫下人们一番也未尝不可吧?”

颖儿嗫嚅道:“夫人说,那、那花瓶太过贵重,颖儿除了此身之外无法偿还呢……”

“哦?”林昆乐了,“什么花瓶会贵重到这个地步?你尽管说来,我都能给你免了。”

开玩笑,不管是是青玉的白玉的墨玉的,还是雕花的纹彩的嵌丝的,又或者明朝的宋朝的唐朝的……抱歉串词了,总之吧,什么样的花瓶林府还不得有几个?会拿不出来?有钱就是任性!

而且林昆也从来不是那种雅致之人,根本不在意花瓶这种装饰性的东西。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修行罢了——至少曾经是。

总不能那花瓶是先天灵玉的吧?

“哦,”颖儿有些高兴地道:“据说那个花瓶是先天灵玉雕刻的呢。”

“噗——”

“公子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呛着?”颖儿慌忙问道。

“没事,没事……”林昆拍拍胸口,然后面无表情地道:“那你真是要卖身才能偿还得清呢。”

颖儿:“……”

最终林昆还是同意了把颖儿留在身边。这倒不真的是因为那个花瓶——虽然那确实是十分贵重独一无二而且林昆最为喜欢……但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当年颖儿爹娘没有提及是去了何处,因此颖儿离开林府便无处可去了,还不如留在林府。

虽说留在林府也不一定就得是林昆身边,但正好颖儿对如今的林昆熟悉些,而林昆身边也确实缺个人,无疑颖儿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嘛……

(“女仆小姐姐真香!”

——by邪笑的林昆)

总之颖儿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了,”林昆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有个叫巧儿的女孩子吗?就在那院里。”

“巧儿姐?”颖儿刚开始有些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异样,讪讪地说道:“知道是知道,巧儿姐是个很好的人啊……不知公子问她是有什么事?”

“哦,”林昆理了理袖口,随口说道:“听说她和我那堂弟林炎关系很好,是有这么回事吧?”

颖儿大惊失色:“公子你知道巧儿姐和林炎少爷的事了?”

林昆愣了愣,随即也是大惊失色:“卧槽还真有!”

一时间,颖儿和林昆相顾无言。

……

总之又是一番盘问之后,林昆大致搞清楚了什么情况。简单来讲就是很老套的剧情:一入后院深似海的丫鬟心心念念自家少爷,而少爷在失去身边之人后也为伊消得人憔悴。这番真情感动了后院中的所有人,于是她们纷纷想方设法为两人创造条件,使得其能够花前月下,以消相思之苦……

林昆语气平淡:“所以这就是你们买通送饭的丫鬟小厮让他们代为传信的理由?”

颖儿默默点了点头。

林昆面无表情:“所以这就是你们求我母亲让她允许你们逢年过节可以离开后院的理由?”

颖儿微微错开了视线。

林昆满头黑线:“所以这是你们每天轮流在门外候着,只要我那堂弟一来你们就开门让他进去的理由?”

颖儿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林昆忍不住仰天大吼:“这究竟是我的后院还是他的后院啊!”

……

一番哀叹之后,林昆道:“罢了,反正明儿个这后院就没了,这也不算什么事儿。那颖儿你便先回去先把此事说给她们听吧。待明日我去请了娘亲过来将你们安顿之后,你把那巧儿姑娘带到我这儿来一趟,我还有些事情待和她说个分明。”

颖儿轻轻应了一声,便因羞愧急急忙忙逃走了,因而没有听见林昆的自言自语。

“这小老弟真有一手。先是我绿了他,然后他又绿了我,我们如今到底算是谁绿的谁啊……”

(早上起来发现掉收藏了,难受得既不想更新也不想学习……但是还是不能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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