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旧书的确是有几分来历。若是记载无误,其应当是正阳派的一位师祖、境界已超铸基的世外仙人所留。

据传这位师祖天资聪颖,却不喜正阳本道,而是醉心于金石草木之性,治病救人之方。当时的正阳掌门本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专心修道,继承掌门大统,然而几番劝诫均无功而返。最后这位师祖不胜其烦,便离开门派四处云游,同时钻研医术,悬壶济世,直至数十年后成为闻名于世的神医,方才回到宗门。虽然这位师祖与门派之间并无间隙,但由于其性子喜静又只爱花草,于是不久后又搬离了宗门驻地,另寻一僻静幽谷隐居。门中无人能劝解,只能随他,只是每隔数年便会派出弟子前去拜访并带去些生活所用之物。

今年便正好是林昆这首席弟子带队。只因那幽谷离林府仅百里的路程,林昆便请示希望能顺道回来探亲一番。师傅欣然应允,还叮嘱林昆好生孝敬双亲,不忙回到派中。

但岂料到那师祖不知何时又去云游了,只留下字条,让弟子们把草药若干、行医心得笔记以及一本古籍带回宗门。这本不是什么难事,但岂料因山谷中药草众多、灵气充裕,又没了师祖坐镇,如今竟是猛兽横行,危险异常。因此林昆为了让师弟师妹们安全回到宗门,便独自将那一干凶兽全部引走,最后又仗着修为深厚安全脱身。只是这时已经与师弟师妹走散,林昆只得独自回了林府。

当然,这是回到宗门的弟子们的所见,以及原本林昆计划日后回到派中被问及此事的说辞。

莫不是忘了曾经的大公子是何等人物?岂会真的因自己是首席便挺身而出?而且以他的修为之深和法决之强,便是无法将猛兽全部杀死,也足以探出一条明路。岂会落入猛兽环伺的境地最终不得不独自狼狈地引开呢!

而林昆之所以演了这一场戏,便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图谋那一本古籍。只因他道听途说,得知那祖师的医术之所以高明是因为得了一本古籍,那古籍中记载了世间所有的药方药理以及蛊毒之术。那祖师只是稍加研习,便能妙手回春,杀人无形。林昆所图谋的,正是那杀人无形的蛊毒之术。

按说如此醒目的目标,林昆应当早早想到才是。只是这几天来他也不是没有对其进行研究,但无论是浸水、注灵力、摸夹层、找藏头诗还是滴血认主,这本书都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发现便是用来扇风很凉快。

至于这本书的内容嘛……以前的林昆毫不在意,现在的林昆稍微看了看,尽是晦涩难懂医学之理,并没有奇异之处。

所以林昆这几天一想起此事便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智商:这么明显的哄小孩的故事你都能信,关键是还想到就干,不拿师弟师妹的命当回事,你到底是有多自我?大哥你玄幻套路这么熟,怕不是你才是穿越过来的吧?

话说本来是说奖励的事,为何却扯了这么远呢?

因为方才林昆拾起那旧书重新开始研究时,一不小心注入了灵力,结果便一发不可收拾,差点把林昆吸干。待其吸饱灵力之后,便飞出了一道金光没入林昆眉心,直把林昆搅和得神情恍惚,因此这头脑有些收拾不住……罪过罪过……

待林昆回过神来,便专心探索该如何调动这金光。几番尝试之后,林昆发现只要闭上眼睛专心回忆书中内容,眼前便会出现一排排金色的文字和生动的图解。当然,这标题也是用仿宋体大写加粗了的:

“《蒙学六种·医蛊篇》”

林昆欣喜万分,不由得笑着拍手道:“噫!好,我中了!”

“畜生,你中了甚么!”

!!!

林昆悚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屠夫亮着涂了半斤猪油明晃晃的巴掌走来……

不……不对!

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脑袋,林昆再看时,却是一个穿着侍女服,明眉皓齿的女孩子向着自己走来。

……果然还是幻觉吧……

“公子?大公子?可是中了什么?需要奴婢如何做?”颖儿慌忙来到林昆身前,盈盈行了一礼,问道。

“噢……噢!是颖儿啊!没,没什么,我刚刚是,是,喝醉了,对,是喝醉了。有些失态,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林昆回过神来,方觉刚才是有些出了洋相,连忙慌慌张张地解释。结果手忙脚乱间,反而把刚刚抛到桌上的酒壶打落到了地上。叮当乱响之间,林昆想不如干脆一剑把这酒壶切稀碎来的干净……

却没想到颖儿见状竟是抿着嘴轻笑起来。两道儿细细柳叶子眉,一双弯弯月牙儿眼,还有那莲花般娇嫩的脸蛋和摇曳的身姿,一时间风情无限。

林昆呆了呆,然后竟也是笑起来。刚开始林昆只是轻笑,像是生涩而不情愿一般;然后便越笑越高兴,越笑越大声,与颖儿银铃般的笑声应和在一起,回荡在整个院内;最后竟是不顾失态,一边捶着桌子一边大笑,高兴的像个没有作业的孩子。

颖儿渐渐止住了笑。见林昆笑的如此高兴,不禁问道:“公子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为何如此开心?”

只见林昆一时之间便收敛了姿态,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脸上带着温和儒雅的笑容,仿佛方才捶着桌子笑得一脸傻样的是某个不知名的二货。他眨了眨眼睛,却是反问道:“你呢?方才你是遇到什么喜事,笑得如此开心?”

颖儿一下子被问住,犹豫了半天,最终鼓起勇气实话实说道:“我……我是没想到大公子竟、竟有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她斟酌了一下,选择了“平易近人”这个词,“所以一时有些失态……”

“原来你是笑我啊,”林昆害怕又听道什么“任凭责罚”之类的话,连忙打断道。只见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也是在笑你啊。”

“笑我?奴婢有什么好笑的呢?”颖儿疑惑地歪了歪头。

“因为我原本以为你们是不会笑的啊,”林昆笑盈盈地道:“看你们一个二个见了我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还以为你们是天生的不会笑。方才我还在想要不要在府中开办一个学堂,请讲师来专门教授你们如何笑。结果没想到原来你笑起来竟是如此的动人。”林昆忽作顿悟状:“原来如此啊!这般可爱的笑容可是珍宝呢,果然不能轻易示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我孟浪了。”

颖儿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公子说的是什么怪话!”

林昆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颖儿不出声。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的,如今却不怕我了?过来这儿坐着吧,站着说话很是腰疼的。”

“奴婢还是站在这儿好,”颖儿眨了眨眼睛,“如今嘛,只要公子不责罚,倒确实有些不怕了。只是未曾想道原来公子也是同凡俗之人一般呢,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

“甚至于更有趣些。”颖儿捂嘴轻笑道。

林昆轻叹一声:“谁不希望活得有趣些呢?只是曾经年少不懂事做了那许多错事,方才造就如今这番场面。我虽有心改过,众人却依旧畏我如虎。真真儿是天道有轮回。”

颖儿抿了抿嘴:“公子可莫要伤心。正所谓日久见人心,只要公子温厚,早晚我等俱会明白公子的苦心的。”

“正应如此。”林昆洒然一笑,然后问道:“你来是要告诉我你们商量的结果了吧,是怎么个章程?”

颖儿叹了一声,有些低落地道:“虽然姐妹们俱是思念家人,但如今也不敢有何异动。所以这结果……”

“还是留在这里安我的心是吧……”林昆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笑道:“那可不行呢,我可没那么多银两养活这么多人。这样吧,明日我去让母亲主持此事,安排你们各自离去。这样想必你们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吧。”

颖儿咬着嘴唇盈盈一拜:“大公子宅心仁厚,奴婢先替姐妹们谢过大公子了。”

林昆哑然失笑:“你可莫要给我戴高帽子。我若是宅心仁厚就不会将你们锁在院里这许多年了。对了,明儿个便送你们回家了,还不知你是哪里的人家的?早年间那几个女孩儿我还有些印象,其中似乎没有你吧?”

林昆本是随口问道,却见颖儿脸色暗淡,似是勾起伤心之事。自觉失言,林昆便打个哈哈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倒不如说,你不把这消息带回去告诉那些小丫头们,让她们心安一些?你们怕是好多天没有睡过囫囵觉了……”

林昆还在絮絮叨叨,却见颖儿突然跪在林昆跟前。这可把林昆吓坏了,心道:刚才不还言笑晏晏么,是我词用错了还是产生幻觉了?莫不是刚才都是演戏来着?

只听得颖儿道:“大公子,奴婢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留下服侍于您?奴婢必然会好好侍奉您的!”

林昆口中的“好”字生生吞下,只留下一个余音:“……啊?”

(为了颖儿小姐姐,生生扩成了三千字大章。若是满意,您给冒个泡呗?我总感觉这书没人看似的……)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