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放肆,他们好大的胆子!”

萨里斯愤怒地将手中装饰精美的信纸撕成粉碎,露出往日十分少有的怒容。

贵族文官像是一根被冻僵的绳子一样杵他的面前,战战发栗。虽然他和萨里斯拥有相同的爵位,然而对方不仅仅是公国的继承人和摄政大臣,几日前的卧病在床亚克利恩公爵更是下令将让他行驶自己所有的权利,包括囚禁、赎买、驱逐、法律、行政、税收,甚至包括铸币的权利和一切的军事指挥权。

他不敢在这位事实上的公爵大人面前有丝毫不满,偷偷瞄着的飘落在地上的雪白碎片,上面书写着字形优雅而庄重的王国文字。

抛去正式的外交用语和一大堆浮华无用的词句修饰,信件的大致内容是因为年老的多兰堡伯爵突然痛风在床的缘故,伯爵领的一切事务都由伯爵幼子接管,然而,由于缺乏军饷和盗贼肆掠,所以暂时无法起兵云云。在信件最后对方还用最真诚的语句祝贺子爵和公爵身体健康。

“不愧是我最亲爱的小舅和外公,”萨里斯子爵紧紧地咬着牙关,“扑”地一下重重拍在桌上,他又想起作为担任公爵指挥官、却又突然连同近卫队下落不明的大舅,心中的郁火更加浓烈,一双碧瞳里几乎快喷出火:“难道他们觉得我必败无疑,决心拿着我的脑袋朝国王邀功?”

还有那群阳奉阴违的贵族……等我胜利之后,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萨里斯咬牙切齿,待他想到那位“阁下”对自己的承诺,以及在自己手里的筹码,面上的表情才放松些许。

“还有别的消息吗?”

贵族文官如逢大赦,连忙躬身递上手中文件:“回禀阁下,格雷将军发来军报,他已经发现国王军队的痕迹并且生擒了侦查的士兵,他们是来自高伦的征集兵,驻扎在特尔丘陵,并在此等待王国军队的集结。”

“居然这么快?”萨里斯扔掉手中战报,目中渗出寒光:“看起来不能再等了。”

——

坐在透过高窗的晨曦里,希雅特纱抿了一小口温热的红茶,茶叶是来自西方风羽王国的上等货,无论口感还是浸出的色泽都是相当好。随着细细呼出因为体内意志不断淬炼后变得灼热的气体,女孩红瞳里在阳光下显得柔和的目光落在怀中牛皮纸包裹的厚重书籍上,纤细指尖翻动着沉重的书页。

这是她前日托付薇妮要来的《大陆志事集》,虽然大多都是事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但是用来消磨时光和掩饰自己的行为无疑是极好的事情。

顺便还可通过不时露出的一丝哀伤神情,来告诉他们自己在“假装地掩盖心中的悲伤和无助”。

虽然这几日薇妮似乎因为萨里斯子爵的话语,用着谎言欺骗自己,然而在她从对方一些零散透露的消息推测的结果,王国和兰顿克斯城近几天的局势已经逐渐明了,与希雅特纱所想的一样,王国陛下震怒地亲自率兵讨伐,而萨里斯子爵在这几天与贵族和封臣的交涉也不出所料地碰了一鼻子灰。

这也并非难以理解,萨里斯和莱恩公爵意图使用暴力掌握一切,为此他们不惜违背诺言和封君的准则,将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和封臣一同囚禁,然而他们却遗忘了所谓筹码的重量却是可以在博弈的过程中改变,而他们也不可能舍得毁掉能够交换物资和士兵囚徒,因为这样非但无法带来丝毫的利益,反而会将他们的妻子或是长子彻底推往敌对的方面。

希雅特纱的嘴角生出一丝冷笑,非但如此,不但是封臣和贵族,平民和士兵们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彻底的尽力。士兵们为了金币和信念而战斗,也许莱恩公爵可以提供足够多的资金,但是他哪一个弊足至极的理由却不可能让浴血的士兵们在心中生出认同,对于额外缴纳战争税的平民们也是同样,即便他们在莱恩公爵极端的武力和威严下不敢生出怨言,然而却或多或少地无法竭尽全力。

不过……也许他们囚禁我到现在,或许也不仅仅是为了对王国的宣称。

将和砖头一样中的厚书放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希雅特纱揉动自己略微发酸的手掌,双瞳的红色深沉。

莱恩公爵如今最大的恶名,无非是违背宾客权力将自己囚禁,如果自己是他,一定会来和她商议、或者说利用她,以此为自己编造的弊足谎言提供可信的证明。

指尖按在略微粗糙的书籍上,纤白的色彩指泛黄纸张上印黑文字,她稍微地闭上眼睛,却回忆起前几日艾米西娅与她精神交接的画面。

艾米西娅姐姐和艾洛恩还在外边等我,也许只有他们两人,也许还有圣城或者王国的力量。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不引起他们警觉的情况下一同出去。这次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他们不说,自己也可以悄悄地暗示……当然,必须要得自然。

眼前的光线忽然被遮住,希雅特纱一抬头,露出一个带着阴冷笑容的年轻脸颊,守在自己身旁的女仆垂着目光不敢做声。

“咿呀!”

银发的女孩惊得一下子把怀中的书籍摔在地上,她从椅子上跳起,闪动的眸光却透露着她此时心中的慌乱:“萨里斯,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我。”子爵双手负后,俊俏的嘴角露着微笑:“目的嘛……当然是来看望我可爱的表妹、未来的妻子以久永远让美貌闪耀在我心中的公主殿下。”

“我不想再见到你!”希雅特纱挣着起气势说,她试图在声音里涂上冰寒的冷色,然而身躯却在对方侵略性的视线下不断退后,她最后弊足气势喊道:“萨里斯,你休想再羞辱我!”

赛里斯看着眼前几乎快要炸毛的美丽女孩,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愉悦的感觉,他把玩着手里小巧的漆黑匕首,忽然将它插回腰带:“亲爱的公主殿下,我怎么胆敢羞辱尊贵的您?”

“在下此次前来,不过是想要请您尽一份应有的义务。”

“应尽的义务?”

银发公主微微一愣,尚存几分稚嫩的声音里传出一丝惨然:“你是想要的,是我的的容颜还是身体,亦或是我生命的全部?”

她挣起目光,话音决然无比:“即便你玷污了她们,我的意志也绝不会屈服!”

“公主殿下,您相当聪明,但您却遗忘了一点,”萨里斯子说,“您拥有着的鲜活的生命和貌美容颜固然珍贵,然而,她们却只能由我一个人享用。我更看重的是从小作为您华丽人生背景的尊贵身份。”

对方低笑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也是您唯一可以交易的筹码。”

“我想薇妮这些天已经告诉了你说许多吧,您也不必要强装镇定。王国东方布鲁克和高伦的领主已经和我们一同起兵,北方军团也被诺曼公爵的军队被隔绝在北境,并在拉尔启斯王国的入侵下重创;不仅如此,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也在前日王都里异教徒的刺杀中身负重伤,至今依然昏迷,整个宫廷都乱成了一锅粥,甚至连王国会议都无法顺利召开。”

萨里斯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他望了一眼俏脸上再难以掩盖苍白之色的女孩:“公主殿下,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无法取得胜利。”

“还有圣城!”希雅特纱试图挣扎地说。

萨里斯子爵脸上的笑容冷酷无比:“您真的健忘。圣城恐惧王国的力量,它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那天我们能够歼灭护卫在您身边的骑士,就是他们的帮助。”

希雅特纱红瞳中的光泽彻底黯淡,她像是一只泄完气的气球瘫倒,目光呆滞,发出低音:“你想要得到什么?”

“您知道,我们此次的行为并不光彩。我想让您帮助我们洗刷掉这些罪名。毕竟没有谁真的愿意遗臭万年。”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这是您唯一可以交易的价值。”

萨里斯子爵重复了刚才的话语,他望着公主彻底败退的眼神,不由在心中感觉胜券在握:“我可以满足您一个并不过分的愿望。”

“你能发誓吗?”过了好久才传来希雅特纱的声音,她试着微微仰起头,美丽眼眸中的黯淡的色彩让人心疼:“你要保证父王的安全。”

萨里斯子爵将会与公主殿下一同探望市民的消息一直到下午才传遍整个城市。

“仿佛还是当时。”

沐浴之后,希雅特纱在薇妮的帮助下穿饰之前自己的雪白礼服,她看着镜中和当初无二的自己,喃喃出声。

“您在说什么?”红褐长发的女仆低下身向她询问。

“没有什么。”希雅特纱收敛心中溢出的那一丝情绪,“去叫萨里斯过来吧。”

“我已经到了。”萨里斯子爵同样身着那日的黑色礼服,昂首挺胸地走来,他朝着身边沉默不语的黑发剑士嘱咐:“暮星,把东西都还给我们亲爱的殿下。”

“公主殿下。”

暮星躬身地呈上刻有鸢鸟纹路的银手镯。

“这是?”希雅特纱微微皱眉,手镯上冰凉的触感和与自己精神的共鸣告诉自己它的身份,然而她却并不相信对方会毫无理由地交还给她。

“这是您的佩剑。”萨里斯子爵又递过名为“银星”的细剑,“毕竟没有人愿意见到连自己私人物品都无法保佑的公主。”

“我明白了。”

希雅特纱默默地收下,她抬头望了眼对方得意洋洋的表情,内心中的冰冷忍不住将他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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