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不管是不是有人会看到。既然动笔写了,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地把这个在我心里藏了几十年的秘密给记录下来。无论是不是有人会看到,也无论看到的人是谁。
首先在这里我想事先声明一下,我个人向来特别讨厌写文章。严格意义上来讲,一切和学习有关的事情我都很讨厌,从小就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接下来的内容或许会很枯涩,很混乱,但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希望你能耐这性子看完。
这是一个在我心里藏了快六十年的秘密。
我曾经杀过人。
是的,无论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感到手足无措,还是觉得莫名其妙。都请安静认真且严肃地听我再次重复一遍。
我曾经杀过人。
不是在打游戏的时候,也不是在做梦的时候,而是在现实生活中,实实在在的。我曾经用自己的这双手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在自己无比清醒的状态下,我杀了人。
我把她的尸体深深埋在了泥土里,除了她自己和我以外,没有人知道她死了,更没有人知道她最后死在了我的手上。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把她埋在哪里。
我唯一还记得的就是我杀了人,我杀了她。
那差不多是六十年前的故事了,当时正是我中考失利的时候。在那样的失败境遇下,尊严和指责让本就叛逆的我变得更加不可收拾,然后我做了那个时代像我那么大的孩子都想做但最终却没几个人做的一件事:离家出走。
我带走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虽然也有朋友告诉我应该再多拿儿点儿长辈的钱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活得更好,但当时倔强的我并没有选择那么做,就带了自己花了许多年才积攒下的零花钱,我决定离开那个城市,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抱负。
然后我来到了我们县城里仅有的那个火车站,拿出身上一半的钱买了张根本不知道开到哪儿去的火车车票。然后在检票的时候,我跟着人流一并挤入了站台。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了,唯一还清楚记得的就是自己并没有上自己车票上的那辆列车,而是跟着几个乘务员爬上了一辆看起来更高端,更好看的列车。
在我上车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跟提关于我检票的事情,而我自己也完全不懂这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挤上了那辆豪华列车。
列车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启动的,我记得当时的自己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哗哗地朝后甩去,感到了一种直到今天我都记得的畅**。我觉得自己自由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自由了。
就在我沉浸在畅快中的时候,我们乘务员发现了,他们询问我关于车票的事情,当时的我内向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对方询问我姓名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我的心虚,相互之间商量着,我只觉得自己好像个罪犯,有一种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该怎么办。
然后,她出现了。
从一侧的包厢中推开门走了出来,只记得当时的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裸露着外的肌肤也同样白的近乎透明,乌黑的长发和这份近乎透明的白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她。
她询问乘务员发生了什么,视线却自始至终都落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但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笑容。
——可能是离家出走的孩子。
经验老道的乘务员一下子就看出来我的身份背景,让我觉得既震惊又担忧。
她看着我,依旧是那样微笑着,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地转过脸去。随后,她说了一句让我更觉震惊的话。
——没有,这孩子是我弟弟,跟我一起出来旅游的。
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把头靠在我的头上,做出一副相当亲密的感觉。
——看来这个票是逃不了了,我会把这孩子的票补上的。
她说着转过脸来,用鼻子蹭了蹭我的脸,然后很是自然地朝那两个乘务员微笑着,以至于对方竟然完全没有怀疑她所说的,只是提醒她记得要补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肯定会把票补上的。
她这么说着,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继续朝我笑着。
我看着她,继续是之前那样一副呆呆愣愣的表情,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我依旧记得当时的自己看着她的笑容,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你真好看。
她真的真的很好看,好看到让今天的我可能已经不太记得她容颜的细节,却依旧记着她很好看。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尴尬而无趣的情况下预见了她,以她弟弟的名义。
杀人犯遇到了被害者。
在那不知名的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