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家二公子究竟有没有什么癖好，就容不得他自己争辩了。

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是不是有对男童的特殊癖好，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个“四十银元宝封口费”的说辞，几乎切中了所有围观群众心里的那根弦。

听上去……似乎完美契合了平时大家对于那位娘娘腔二公子的观感。

“二公子确实是会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吧”，一个念头就这么出现在脑海里。

这么想的人多了，他自己再怎么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大家看待他的眼神，就会多一丝奇怪的东西。

人心隔肚皮，谁会想要去听你再多争辩？

大家说你有这癖好，你自然就有了。没有也得有。

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心理。

越是以前推崇某人、喜爱某人的，在相信了这个人爆出“不良事件”之后，越是会比其他人更愿意坚定地相信这种不良事件，还要跟别人去宣传这个人如何如何坏。

这就叫……“皈依者狂热”。

起义军被官军收编之后，攻打自己原来的起义军兄弟会比官军还要卖力。

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能耐一般。

或者说，和以前的自己“划清界限”。

……

于是，在这些微妙的心理作用下，一群吃瓜群众仿佛吃到了大瓜一般。

许多人都亢奋了起来。

“等……等会儿，听我说……”赵二公子捂着脸，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混不清。然而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他已经被完全盖了过去。

“好了，这会儿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了。”魔皇慢悠悠地坐回了座位里，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楚曦兰，笑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这是什么招数？师父，我也想学……”回过神来，楚曦兰仍然忍不住地想笑。

她没想到的是，师父这时候却摇了摇头。

“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武器，用言语来杀人。它的威力，有时候甚至大过世间所有一切外功武学招式……毕竟再怎么样，刀枪棍棒也只是皮肉的创伤，言语却可以直破精神。”

魔皇说，“它是一把非常危险的武器，可以伤人，也能伤己。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终究是旁门左道。你是一个内心十分纯洁的人，我不太希望你去修炼这些东西。”

“这门功夫叫什么？我还是想知道。”楚曦兰十分好奇。

“群体心理学。”魔皇说。

……

……

没过一会儿，赵家两兄弟灰溜溜地撤出了茶馆。

来的时候打扮得像两只开屏的孔雀，后边还浩浩荡荡跟着十几个随从；走的时候像败了阵的斗鸡、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赵家人一走，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魔皇摘掉了斗笠，低着头喝水。这会儿居然没人来找他闲聊……尽管他正是刚才那场闹剧的实际主角之一。

“为什么那些人不来找您问问呢？”楚曦兰问。

“因为他们觉得已经吃到瓜了……啊，吃瓜的意思就是看热闹，看够热闹了。”魔皇说，“而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小角色，是引出这个大瓜的源头，但我其实并不重要。我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嗯……不懂。”楚曦兰说。

“因为和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赵家公子站在一起，我就是可以忽略的存在。他们有名有姓，在本城足够著名；而我没名没姓，没人认识我。”魔皇想了想，觉得这么说还是不太形象，于是举了个新的例子。

“比如说，以前有一个up主，使用的名字叫做【不吃橙子】……你不用管up主是什么，你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化名即可。”魔皇说，“那么，现在，如果你把【不吃橙子】念一百遍，最后记住的核心词汇是什么？”

“橙子？”楚曦兰试探性地回答。

“是的。因为比起主体来说，大家并不容易记住主体以外的东西。尽管这个人不停地跟别人说，他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不喜欢吃橙子……可是后来几百万人都直接用【橙子】、【橙子】这样来称呼他。他最不喜欢的东西反而成了他的标签。”

“真是……厉害。”楚曦兰十七岁的小脑袋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形容词来。

“唉，我不该说这么多的。”魔皇叹气，“看表演吧。比武招亲马上要开始了。”

……

……

两人所在的茶馆，二楼窗户正对着办比武招亲的那块空地。

也正因为如此，茶座的价格才如此之贵。

原本馆子里面也会有一些趣味的表演——焚香奏乐，或是先生说书。

但现在，这些节目也全都撤掉了。如今这个时间，谁还看那些表演？

都在看比武招亲呐。

擂鼓三通之后，擂台正式开启。一片欢呼声中，一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少年率先走了上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魔皇看着远处的那位少年，对身边的徒儿说道，“正好，我也来考考你。你可看得出这少年是何门何派，用的何种功法？”

这是个好问题。

楚曦兰常年在神女阁里修炼功法，对外边的世界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虽说神女阁里是把她当下一任宗主来培养的，但这种培养其实还是十分欠缺……知识的广博度。

“没见过。”楚曦兰按照自己的直觉，瞎蒙了一个答案，“兴许是无门无派的散修。”

魔皇赞叹：“厉害！这要判断出无门无派，首先得对天下门派有个深厚的了解……排除了全部门派之后，才能说他是个无门无派之人。”

楚曦兰捂住了脸，她感觉现在自己脸上肯定红扑扑的。

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但是【此岸天心】运功的结果，使得她直觉瞎蒙都是对的。

“不过，散修也有很多不同种的。”魔皇评价道，“有的是跟着世外高人修行，没有入门派，但修行体系是完整的。有的是在黑市上搜罗那些没被毁掉的修行书籍来看，自学成才。而还有一些……根本就没有师父领进门，也没有书籍知识，纯粹靠自行体悟和创造。这样的人很少，但也最为强大。创造出来的修行体系，也通常不容于常规的体系之中。”

“您……不会是在自夸吧？”楚曦兰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魔皇没有在魔界山开宗立派的时候，不就是个著名散修么？

“这还需要自夸？”魔皇不愧是魔皇，自己吹嘘自己还面不红心不跳，“我只是在阐述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