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被白浪绑在根木签子上，塞着嘴，“呜呜呜”一脸绝望地挣扎。
“你们来了啊。”
听到响动，白浪抬起头，微微笑。
笑容异常阳光。
异常灿烂。
只是耀眼得有些让人害怕。
“无心姑娘，薛姑娘，今天请你们吃点好东西，乃是我四千年来，精心锤炼的烧烤秘方，保证火候、用料、调味，都是高端水平。”
“白先生……”水无心感到略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道：“灵力生物不会好吃的。”
白浪面色不变，“这不重要。其实真正的美食，吃的是一种境界，是一种心情。你说对不对？”
“师父……”薛灵素吞吞吐吐。
“薛姑娘，你也想劝我？”白浪皱眉。
“不是，”薛灵素翻出一包调料，“多添点辣椒面儿。”
水无心语塞。
嘤嘤嘤惊恐地看着这一对汉尼拔师徒。
愈发怀念封印中的日子。
火烧旺了，白浪捡起串装嘤嘤嘤，有些愣神。嘤嘤嘤瑟瑟发抖着，尾巴害怕地缩起来，藏在两腿中间，也一抖一抖，眼神仿佛是回想起被巨人支配的恐惧。
白浪把串子转了四圈，最终，还是叹口气，把嘤嘤嘤放了下去，又拾起旁边几串生牛肉，开始默默烧烤。
不一会儿，薛灵素动动鼻子，毫不避讳地坐到白浪屁股边，
“哇！好香！师父我尝尝！”
“随意。”
水无心也挤过来，“一起一起一起。”
薛景仙起先有些扭捏迟疑，毕竟……刚才白浪帮他拿到满分，自己却被赶出考场，令他觉得这件事上，他薛景仙很“不地道”，像窃取了白浪的胜利果实一样。
不过白浪可没那么多小气复杂的“笨女孩儿”心思，见薛景仙沉默，主动招呼，很快这货也屁颠屁颠飞过来了。
香味很快弥漫到插在地里的嘤嘤嘤。
她嗅了嗅，顿时口水如决堤的大坝，飞流直下。
“呜！呜！呜！”
这货挣扎更剧烈。
比快被吃的时候还要剧烈。
白浪伸出手，主动揭开她塞嘴的破布，刚揭一半就听到她急迫且愤愤不平地：“白魔头！你欠我一顿饭！你别忘了你欠我一顿饭！”
“抱歉，”白浪漠然道，“在你吃掉我试卷那一刻，我就不欠了。”
嘤嘤嘤迅速转变方略，噙着眼泪，可怜兮兮：“白、白哥哥……你看我这么惨，都要死了，结果临死前只吃了一块冰，还差点被你烤……这个好香啊，白哥哥你看，身为美食创作者，作品被更多人品尝和承认，才是最开心的对不对……？”
“呵呵呵呵呵呵……”白浪森森冷笑起来，“嘤嘤嘤，你知道对一个吃货最大的惩戒是什么吗？”
“……被吃？”
“错，是在她饿了几千年的时候，当着她的面，美滋滋吃一顿烤肉，还把她绑起来不让她动！嘤嘤嘤，我今天不想折磨你的肉体，我要折磨你的灵魂！等着吧！”
嘤嘤嘤傻了。
但很快，她明白了折磨灵魂的意思。
……
“嗯，真香！”
“师父，这个肉，入口即化，香而不腻，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不难，只需要利用陨落心火，在一瞬间用七十万度的高温破坏其内部结构，并同时打入一道复苏灵力，使灵力重塑内部构造，改造油脂的性状，就能将肉处理到最佳状态了……是不是很简单？”
“。。。简单个屁啊。算了，估计有闲心做到这一步，全天下也就你独一份儿……的确很好吃就是。”
“大哥！再给我来两串虾！”
……
嘤嘤嘤已经气哭。
她费力想隔绝气味的诱惑，可她总忍不住去呼吸。
她费力停止幻想食物的味道，可脑子又不争气。
好气啊。
馋死了。
果然白浪这个人就是魔鬼！
这时，她忽然听到白浪等人谈论她的处置。
“……白先生，嘤嘤嘤你打算怎么办？不会真的要……杀了……她吧？好歹也是生命。我不太懂。白先生也许你是对的，但我就是感觉……很奇怪……”
那个红衣服水蛇腰、胸部鼓得很下作的好控制人类，带着些不忍、忧虑、迷茫地问白浪。
嘤嘤嘤忽然有点感动，在经历白衣女恶魔、白衣男恶魔、男装小恶魔的洗礼后。这位红衣服的女修士，虽然有魔鬼一样的身材，但却像天使一般，令她感到了稀有且珍贵的善意。
长女硬说男的“小恶魔”突然插嘴：“水姐姐，你不用担心。大哥早说了，她很危险，杀又不忍心，但也不能让青玄宗的人再得到他、指认大哥……所以打算把她封到绝情谷。”
？？？
封印？绝情谷？
所以自己一开始就不用死的？
水无心松口气，“绝情谷，倒是属于她的好地方。至少能安宁地活下去吧。”
“不。”白浪突然冷漠打断，“我改主意了。”
嘤嘤嘤心猛地抽紧。
“封印，太便宜这货，我是个很小气的修士，她坏我三分之一大事，总觉得光是重新封印，难消我心头之恨……我决定了，要把这货带在身边，每天都折磨她，直到她真心悔过！”
呼……真是松了……个鬼哦！
这比死了还难受吧！你是魔鬼吗？你是魔鬼吗？
天使！救救我！红衣天使！
在她的祈祷下，仿佛老天真的听到她呼声。红衣天使闻言，低头沉吟了数秒。
然后，抬起头，
——笑靥如花：
“如此，甚好。谢谢白先生~~~”
嘤嘤嘤心瞬凉半截。
怎么办？连天使也叛变自己阵营。
“我决定了，”白浪缓缓沉道，“以后这就是我的下饭专属吉祥物，每次吃饭，一定要把她拿出来，让她看着我吃。”
“那其他时候呢？”水无心略藏期待地问。
白浪瞥她一眼，道：“你要想，那就让她陪你玩呗。但务必记住两点，第一，她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要信，否则容易上当。第二……别喂太饱，不然就不下饭了。”
水无心喜形于色，“好~~”
三言两语决定好嘤嘤嘤的归属和主权问题，无视嘤嘤嘤的哭诉，四人又讨论起接下来的选择。
“师父……我应该是会留在青玄宗的，抱歉，师父，我……”薛灵素开门见山，她低着头，心情是真诚的愧疚。
“没事，”这点上白浪很宽容，“我教不了你什么，而且旧法的终点到底有没有，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放弃新法跟我学旧法，才是本末倒置。你有青玄宗这个好起点，改好好珍惜才对。”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要有心的话，记得帮我留意一下，青玄宗内魔宗之人的踪迹。”
“三千年前，第一次修真大战那个古魔宗？”薛灵素嗅到丝不寻常的味道。
“对。”白浪难得异常严肃。
“师父和魔宗是什么关系？”薛灵素直言问，又解释道，“别误会师父，你只需要回答敌对和友善就行，这决定我做一些事的倾向。”
白浪深吸口气，“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薛灵素眼里闪着光，“明白了。”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肃重沉闷，白浪意识到这样不好，主动缓和气氛，笑着拽了拽水无心，问：“无心姑娘，你呢？你的打算呢？”
“我想跟着白先生。”水无心倒毫不犹豫。
“为什么？”轮到白浪疑惑了。
水无心略尴尬，低下头，微微羞耻道：“我说了，你别笑我。”
“放心，我不会笑。”
“因为我想……青史留名啊。你看，你注定要在这片天地留下名姓的，就像那些古之地仙一样。我要是跟着你，不就是一号跟班？根据小说三定律，我这样的配角，结局肯定都不会差的。”
白浪越听越感有趣和可爱，忍不住轻轻笑出来，“那，借你吉言了。谢谢你鼓励啊。”
水无心羞恼：“可恶！白先生！你说你不会笑！”
“因为我忍不住。噗哈哈哈哈。”
薛灵素坐在他们对面，看着那两个人，笑着，叫着，打闹在一起，突然感到有些心酸苦涩，升起没来由羡慕。
感情……那就是纯粹的感情啊……
远离色欲、贪欲、物欲……不掺一点杂质的，干净的东西……也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她总是得不到，她想要很多，比水无心要的多。所以总在钻研，总显得很聪明。可到头来，好像什么都得不到。什么归到自己身上都是假货。
那天初遇，她其实骗了水无心和白浪。那些男人不全是主动贴上来的，而是她默许贴上来的。也勉强算一种“朋友”，只不过是谁都心知肚明的，男人心甘情愿被女人利用的那种“朋友”。
她在家里没地位，吃饭靠讨、资源靠讨、低三下四还被哥哥姐姐欺负。打小被逼出一套自己的人情世故。所以她才坚持要带弟弟出来。
这么远的路，她一个女孩子家，带着个漂亮弟弟……能走到这里，不被人拐走……总归得用点心计吧。
所以才纠集那么一大堆的“追求者”朋友。
之后跟他们撇清关系，也是因为水无心傻傻炫耀，说白浪是“无极境大佬”，起先她根本不信，因为无极境诶？一尊大帝，多少仙子、女才子献殷勤，跟你一条傻肥龙在那儿说笑玩闹？
可逐渐发现，好像，是真的。
于是她便直接把之前利用的人全都丢掉了。
连一丝犹豫和一丝愧疚也没有。
反正她本就是这样……心机，虚伪，冷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够丑恶。
白浪也看得出来，所以才提醒她：“太聪明的女人，不讨人喜欢。”其实就是在暗示，她可笑的那些小聪明，
没什么意思。
自己总以为能靠小聪明得到什么，其实最后反而连珍贵的都丢了；
自己总以为能靠言语耍得别人团团转，可其实大家早已看懂，只是不点破；
哪里是聪明的女人不讨人欢喜？其实分明是，不真心、不赤诚、藏着掖着小心思的家伙，才令人疏远呐……
可惜——她已经习惯了。没人能救了。
水无心才是那个活该幸福的女子。
她不傻，但够真诚，人间又不全是蝇营狗苟、奸邪秽恶，她真诚待人，自然有贵人真诚待她。
白浪就是那个贵人。
想到白浪，薛灵素忽发奇想，“景仙，景仙？”
“怎么了阿姐？”
她微微笑，“我在想，也许你别跟着我，你跟着别人，会不会更好点？”
薛景仙奇怪地看了眼薛灵素，“你在说啥呢？你是我姐啊。谁不要我，反正你不能不要我。”
“我脾气暴，对你很凶，又没本事，还性格差劲，你跟着我只会学坏，也不会有好前途……你觉得，你去拜白先生为师，跟着他修习，怎么样？”
“喂我说你既然知道你就改改啊。”薛景仙满脑袋黑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我感觉良好呢，你也是够了。”
“这个不重要。先考虑我刚才的提议。”
“不要。”
“为什么？”
“我走了，你就只有一个人了，以后谁保护你。谁不知道你爱哭，晚上蹬被子，怕黑和小虫子……你看我就不怕。”
薛灵素笑出声，眸子湿湿亮着，水汪汪：“就你？还保护我？”
“对啊……虽然我现在是很弱，但我可是混血儿，混血儿都很强的，看过小说没？混血才是最大的boss！等有那么一天，我就踏着七彩祥云，飞到你面前，跟你说一句：‘妞，哥帅不’……诶呀，可把我牛逼坏了。”
薛景仙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幻想着他的春秋英雄梦。阳光照在他洁白稚嫩的皮肤上，愈发显得娘气。可薛灵素却莫名觉得，仿佛忽然间，他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了。
幼龙终会长大。
勇士的孩子拔起光芒的剑。
“……景仙，我以后尽量不打你……当然是尽量。”薛灵素抱起腿反思过去。
“我不信。”薛景仙叼着苇草，懒洋洋眯着媚眼，像是陪过粗暴糟糕客人的花魁，在抽事后烟，感受贤者状态。
过了会儿，“这话你都说过七次了。”薛灵素“呸”吐掉芦梗，委屈道，“结果越打越重。”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