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芸锦做了一个梦。

一个温暖的梦。

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温暖的梦。

她梦见她和叶久弥正在学校的操场上漫步着。

周围好像也有其它人在吧……她不记得了。对她来说不太重要。

季节……应该是她最喜欢的夏季。

阳光明媚。

生机盎然。

操场边缘的橡树被风轻轻拂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她和久弥走到学校边缘停了一会儿,这是一种默契,也许是久弥自己想停下来看看,也许是久弥知道她想停下来看看……

这种默契让她感到既充实又幸福。

他们在操场边缘停了一会儿,从森津一中的操场边缘可以看见一大片低矮的居民区。

鸽群正在一圈圈地飞着。

芸锦从来没有想过它们为什么要这样一圈一圈地飞。

动物的想法很重要吗?

她之前一直这样想。

直到看到那只鸟,因为恐惧和无知而一头撞死。它是自己选择那么做?还是有某种力量指使它那么做呢?

这或许就是命运使然……

何芸锦转过头去跟久弥说话,他们在吹着树荫下凉爽的风。

她说上星期刷题的时候,做到过一篇语文说明文。讲的一个英国大提琴演奏家在练习的时候,夜莺从天而降,与她合奏。

就像平常的说明文一样,这篇文字用了许多研究和例证去展示人类如何去研究鸟类歌唱的秘密。作者在其中提出了现有的各种假说并予以说明。

但在文章的最后,作者却笔锋一转,开始写到人类更愿意相信拿着手术刀的科学家。这些鸟儿刚刚开始歌唱,科学家们便手起刀落,将它们的大脑取出后冷冻起来。

全世界有100多个实验室在如此研究鸟儿歌唱的秘密,有的实验室每年要杀死2000多只鸟。科学家更愿意称这些行为是鸟儿的“牺牲”而非“杀死”。他们更愿意信奉:动物就是机器。

文章结束的一段似乎隐隐透出了这篇说明文作者压抑的愤懑,作者最后写到:“鸟儿为何歌唱?与我们人类歌唱的理由一样——因为我们能够歌唱。”(作者注:丛玉华《中国青年报:鸟儿为什么歌唱?》)

这仅仅只是一篇初中阅读,但下面跟着的问题却没有对最后一段提出任何看法,也没有询问学生们的任何想法。

她把这件事情分享给了久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平静中又有一点悲伤。

他已经不像她印象中的那样,脸上时常带着那种温和的笑。他还是很温柔,但却显示了某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感伤。

那似乎是伤痛的痕迹。

痛苦的回忆给人带去的伤痛,就算最终迎来美好的结局,也是决计不会消除的。它会像伤口一样,永远地流露在人的气质里,越是深痛,也就越是会浮现出这样的神伤。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言语,但她明白久弥已经知道了她想说的事。他对这种事情总是这么敏感。

鸽群还在一圈圈地飞着,在晴朗的天空下它们显得那么开朗,那么自由。

她感觉是那么充实。

她低下头,久弥的手正贴在他的裤腿旁边。

久弥的手是一双精致而匀称的手,如果只看手的话大概会不知道他是男孩子,他用这只手做的事也是仔细而谨慎的——比如写作业之前会把桌子收拾整齐,把笔袋轻轻拉到桌子的一边,然后把笔盖扣在笔后面;吃饭的时候会仔细把餐盘端平整,不让一滴油露出来,食堂阿姨把油洒在餐盘格子外面的时候会露出一点不开心的表情……她还见过久弥在操场边上靠近一束野菊花,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点怕久弥会把那朵花摘下来,但久弥只是轻轻地用指甲弹掉了叶子上的鸟屎。

有点脏脏的……那天芸锦还专门留意过他有没有洗手。

她想去握住久弥的那只手,她觉得久弥肯定不会拒绝。

她试着去触碰他……但是……那只手……

久弥的左手——

她似乎摸到了一层不存在的幻影……等她定睛看时,久弥已经不在。

何芸锦发现自己趴在满是灰尘的冰凉地板上,仿佛是经历了一个长长的噩梦一般。

空荡的厂房高处的破碎窗棂外面是有着月色的夜空,外面不断地传来一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和奇怪的爆炸声。

那是什么声音呢……?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消失了,她感觉空荡荡的,但似乎是这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觉得——她是何芸锦。

在过去的几天里她一直总有一种模糊的混乱感。仿佛自己随时都在准备做一些危险的决定。她活在一种飘飘然的状态里,一种力量促使着她,催促着她去做一些很大胆,很危险,很不像自己的决定。

但是刚才久弥不知道对自己做了什么……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而他的手——为了来救自己断掉……是的。断掉了。她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而现在呢……久弥在哪里?他失血那么多,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他会很危险的……

芸锦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之前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现在它已经消失了。

她看见地上的灰尘有被拖动的痕迹,似乎一个人被粗暴地从这里拖了出去。

她急匆匆地跟着这道灰尘的轨迹小跑起来,随即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的脚光着,工厂地面上散落的玻璃碎渣扎进了她的皮肤。

她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踉跄着摔倒了。她流着眼泪低下头,却发现她的裙子被撩起。

何芸锦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看见她的小腿和大腿上密布着红色和青色的印痕,仿佛被鞭子抽打过。其中还有呈指印状的按压痕迹,就像是谁的手像兽爪一样狠狠地抓着她的腿……

痛苦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闪烁,她想起来那个男人是如何凌 虐自己,如何用他那被他自己称作「悲苦幻象」的灵法在她脑海里植入的那些像是噩梦一样的记忆……那些可怕的景象,那些异变的现实,每个人都像是肉瘤一样恶心的生物,她身体里的怪物似乎就要将她开膛破肚……

芸锦的身体和灵魂同时痛苦了起来,脚掌上扎着的玻璃,身上留下的痕迹,还有灵魂中被打入的异景,就像是被火钳打在她皮肤的灼痕,全部都在共鸣着……痛苦。

但是……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比起久弥失去一只手臂的疼痛相比,被折磨也好,被凌 虐也好,踩到玻璃也好,这些都算得了什么呢?

何芸锦流着泪咬着牙,从脚掌心里抠出了那片玻璃碎片。这依然很疼,可是久弥快死了……!

她的双腿在发抖……但她还是站起身沿着拖拽的痕迹向外跑去。

刚一离开仓库她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的烟囱底下,久弥就倒在那里。她抬起头,看见在厂房的另一端,四个人影正在管道上缠斗着。那里时而发生兵刃撞击的声音,时而有一些彩色的光弹漫天飞舞,时而有阵风骤起的声音。

她不再关心那里的战斗,无视了自己脚掌上的疼痛朝久弥跑了过去。

他毫无意识地躺在那里,断掉的手臂还在滴落鲜血。

芸锦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跪在久弥的身边,膝盖破了皮。她费力地把久弥抱起,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久弥……”

她担心地去试久弥的呼吸,还可以感觉到。但他的身体却冰凉地可怕。

她把久弥抱在自己的怀里,搂着他哭泣。

这是比任何一个被植入她脑海的幻象都要可怕的场面。她最最害怕的事……她无法接受的事……

“他要死了。”

身后,突然有一个声音说。

芸锦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只见一个红发的女人从阴影中走出。

她是玛蒂尔达,她是绑架她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你别过来!”何芸锦慌张地喊道。

玛蒂尔达悲哀地看着她。

“他要死了。夜久弥为了你……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她轻声说。

芸锦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结冰,她是什么意思?

“他救了你。”玛蒂尔达说。“他使用了特殊的灵法……将你体内的不稳定灵质都吸收到了他自己的体内,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是一个不稳定灵质的大熔炉……随时都会崩溃掉,我们拿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的声音像月光下的一缕幻影,悄悄飘落在地上。

月色皎白,一缕轻风从草场的彼端吹来,拂过了芸锦的头发。

她收紧了双臂,将久弥瘦小的身体抱进自己的怀中,想要给予他哪怕是一瞬间的温暖。

她的眼泪因为悲伤和痛苦而流出,滴落在久弥的肩头。

玛蒂尔达蹲下身来。

“今晚我也失去了重要的人。为了俘虏夜久弥,我们的领头人常殷连同我的好友欧伯拉一起切断了他的手臂……失血过多也会置他于死地。”她将一只手放在芸锦的肩膀上,“我嫉妒你。”

芸锦测过一只眼睛看着玛蒂尔达,她看不清那只眼睛里的感情到底是悲伤还是愤怒。

“我嫉妒有人能够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可以为了你几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就好像他欠你一生。”

芸锦的身体因为痛苦而畏缩了一下。

“我没有……”她小声说,似乎在为自己辩解。

“你为他做过什么?”玛蒂尔达问道,“女孩……我知道你倾心于他,可你为他做过什么?”

“呃……”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何芸锦的灵魂。

是的。

她做过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在等待。

在等待那个人对她的注意。

但却仅仅只是小小地尝试了一次,没有再继续向他靠近。

她本该有机会去尝试的吧……

毕竟久弥同学……可以为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也许可以为了她去死。

但她又怎么配得上呢?

“为什么……”她紧紧把久弥抱在自己怀里,“你们为什么想要他……”

玛蒂尔达在芸锦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我们的主教……想要得到他的身体。”玛蒂尔达说,“他是几千年来的第一个——谒灵师和恶灵的孩子……”

何芸锦再次斜眼看着她。

“他的身体构成就像是一个灵附身者一样……但又是那么的不同。”玛蒂尔达说,“他是第一个可以转化为拥有完整人类形态的特殊灵附身者……他们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附身关系,而是一个完美的共生形态。只要掌握这个共生形态的秘密,我们就可以……寻求永远地活着。在他体内的那个男人……他的意识已经走过了数十年的岁月,只是如今他依附在了夜久弥这个人的身上,和他共用一个躯体。这是整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芸锦听不懂这些话,但她明白,他们对他做的,要对他做的,一定都是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主教的计划,我们死去的战友,为了这个目的而奋斗的所有人……都因为你的存在不再有意义。”玛蒂尔达伸出手抚摸久弥的头发,“多么古典的男人……或许我们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绑架你吧。”

芸锦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怀里久弥的侧脸。

这正是她喜欢的人的容颜。它现在憔悴着,苍白无力,他的呼吸正变得愈加微弱。

她终于理解了自己为何会被卷进这件事。也明白了自己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自己的扭曲。

是她在久弥看不到的角落逐渐陷入自闭,逐渐选择去凝视深渊,逐渐地放纵自己。

这是一种多么不负责的行为。

对自己。对家人。对朋友。对久弥……她对阴影与颓废的接纳,伤害了那么多的人……

她去吸引的那些罪孽,还有她曾经被魅惑而犯下的那些错误,她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最终才酿成这样的结局。

是她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最终却要让他人来为自己承担罪责。

她怎么会是个这样下贱的人。

她真的一点……都不配得到久弥的关心。

他承担了她背负的所有……所有罪孽。

她的罪孽……

她的……

何芸锦的手指在久弥的肩头收紧了。

因为无法接近久弥就想将自己抛弃。

真是天真又幼稚的做法。

她真的从来就没有为她喜欢的人做过任何事情。

她哪里来的自信能吸引他呢?

玛蒂尔达深叹了一口气。

“如今所有的战斗都不再有意义。”她说,“你对我们也不会再有用了。你走吧,这样起码不会被卷入接下来的战斗……不会死去。”

她轻蔑地回过头看了何芸锦一眼。

“因为如果你死了,你更会让夜久弥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玛蒂尔达说,“回去吧。忘了他吧,忘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她抬腿向前方走去,走向远方战场的中央。

“站住。”

一个声音喊道。

玛蒂尔达站定了。她回过头仔细看,何芸锦依然抱着不省人事的夜久弥,头低低地垂着。

但无疑是她在说话。

玛蒂尔达转过身,轻风拂过路面扬起一层薄灰。

芸锦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久弥的脸颊,她将腿展开一点,让久弥躺的更舒服些。

“我可以救他。”

何芸锦说。

她抬起头凝视着玛蒂尔达,眼中还含着泪水,但颜色却低沉到了极致。

玛蒂尔达的汗毛竖了起来。

何芸锦再度低下头,俯视着久弥的脸。

“我可以救他。”她又说了一次。

远方,常殷力战三人的声音依然在夜空中回响。一朵厚厚的云飘来,逐渐遮住了月亮。

阴影慢慢降临了,整个工厂开始被黑暗吞噬。

一个漆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玛蒂尔达身边,那是一个穿着纯黑色袈裟的僧人,芸锦看了他一眼,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

“慧能法师……”玛蒂尔达看着这位僧人说。

蓝轩现在明白一开始护送自己的人已经是“他们这边”的了。不过那些现在的确不重要。

慧能朝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他走上前一步,手中提着一个木制的小手提箱,就像画家出门写生时随身携带的那种。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注射用的塑料针管,大约有一根手指那么粗,里面似乎装满了一些翻滚着的,水银一样的东西。

玛蒂尔达吞了口唾沫——居然是肉眼可见的蠕动……这个针头里的灵质密度到底有多高?她看了一眼慧能,想提醒他是不是准备错了……可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

他关上箱子走上前去,将注射器递了过去,何芸锦抬起一只被陈凯伤害得满是伤痕的手臂接了过去。她看着那个注射器里翻卷的银色物质,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等一下……不要……

那东西的密度太高了……

玛蒂尔达不敢去预想一个人将密度那么高,而且看上去那么疯狂的灵质打进自己体内会是什么结果。

她上前走了一步,但慧能却仿佛看透了她一样,凌厉地回过头瞪了她一眼。玛蒂尔达立刻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是的,她要搞清自己的立场。

她必须为了主教,为了可以长生不死的结局……她没有必要可怜这种悲哀的女孩。

芸锦将注射器拿在手上。

那一天……

父母都出去上班的那一天……她拿起她的日记,准备将自己的心事再度记录下来……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当她打开门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脖子,随后她便感觉大腿一阵刺痛,低头看时,只见那个男人的另一只手正将一管半透明的液体推进自己的身体。

注射一秒钟就结束了,男人抽出针头后将她向后丢去,转身离开。

自那以后……她就变了。

现在……自己手中的应该就是类似的东西吧?她看着针管里,似乎有狂躁的生物在扭动,就像是沸腾的水银一般。

她还能想起这东西在自己体内的感觉……那么自由,那么放纵,那么随心所欲,可以放任自己对久弥表达那憋了数年的爱意。

她当然也想就此和久弥离开……她们一起缩在壁炉前面的沙发里,相互依偎着。

只是现在她的目的不是那个了。

她必须要拯救久弥……她要为他做这一件事情。

哪怕只有一件也好。

何芸锦取下了针头的保护套,细长的针尖在阴影中发光,整片场地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她试着推了推活塞,针头渗出两滴亮银色的东西,掉在自己大腿上扭动着。

芸锦低下头看着久弥,他的脸色愈发憔悴了。

她抬起头,慧能正无言地注视着她,而玛蒂尔达却已经转过了身去,双手搂着自己的双肩。

慧能抬起手,露出自己的手腕。

“从这里打进去。”他没有感情地说,“可以快速抵达心脏。”

她的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

她缓缓俯下身,想用自己的嘴唇去碰触久弥的嘴唇。

她的眼泪滑落,落在久弥的脸颊上。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缓缓平移,亲吻了久弥的脸颊。

真是痛苦的记忆……

她轻轻将久弥放下,自己则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慧能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真想快一点……解脱好了。

玛蒂尔达用双手抱住的肩膀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转过身:“芸锦!不…………………………”

何芸锦狠狠地将针头刺入了自己心脏。

慧能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是意外的狂喜。而玛蒂尔达却大惊失色地向后退去。

何芸锦抬起了另一只手,双手按压在活塞的末端将针管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推进了自己的胸腔内部。

随后,她的手抽了出来,空空如也的注射器滚落在地。

“唔!”慧能似乎没有想到何芸锦竟会如此去做。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何芸锦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捂着自己的胸口。

随后她身上的鞭痕和指印迅速地,像是被擦除般消失了,她的头发迅速地变长,新长出来的头发呈现出白雪的颜色。她抬起头,瞳孔已经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她转过身,朝久弥伸出了一只手——

玛蒂尔达看见久弥的身上有大量的粒子旋转着飞出,依附在何芸锦快速生长出鳞片的手臂上。

找回了原本就属于她的这些灵质后,何芸锦的外形发生了可怕的变化——从她的肩胛骨破开皮肤生长而出的巨大的红褐色蝴蝶羽翼,边缘处还有白色的点状斑纹……她的上衣也支离破碎,大腿上和脚背上也生长出了类似的鳞片。她的额头伸展出了两条长长的触须。

已经不知是否还能称之为何芸锦的东西用指尖轻点久弥的胸口,他的左手立刻就被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了。

“太令人惊叹了!”慧能法师语调激动地说,“这就是……暗堕者的力量……多么纯粹……”

芸锦轻轻朝这边挥了挥手。

一阵比乌云更加阴暗的雾气朝这边涌了过来。

“灵法·「气转流云」!”

慧能大喊一声,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阵旋转的气盾,驱散了这阵不祥的雾气。

但等他们再抬头看时,周围的草木已经全部凋败。

“那是什么东西!”玛蒂尔达惊恐地喊道。

慧能也抬着头,看着那羽翼闪着红褐色的光的堕落者腾空而起。

“暗堕已经完成……”他喃喃,“蛹已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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