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后,白浪反应迅速,先是一剑把那女人圣灵全部斩断,又直穿心脏钉她到树上,才后怕地拍胸口。

“吓死我了。”

“幸好我早就料到,可能会有人使用针对元神的攻击,而我匮乏相关神通和经验,很可能防不住……所以留了后手,后手的后手,以及后手的后手的后手……否则肯定十死无生吧?”

他不禁为自己的谦虚而感到深深庆幸。

俗话说的好:年少轻狂,死得匆忙。

一个狂妄自大、整天横冲直撞、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界很危险”、“意外可能随时会发生”等等道理的孟浪之徒,是决计活不过三百载的。

倘若不死,要么运气特别好,要么就是像师父那样长得让人根本下不了手。

相比在老阴比一道上自学成才的白浪,师父就是个莽夫,所以经常遇到打不过的情况。但往往师父的对手,一旦看到师父的脸,就会变开始啰嗦,装逼欲望和谈话欲望max,因此每一次劣势,师父都有憋大招的机会……

但这也就是师父了。白浪照过镜子后,便深深明白:某些人,能够靠脸吃饭,而某些人,需要加点才智。

于是白浪果断舍弃了师父的莽夫教育。

起早贪黑、孜孜不倦、不顾春夏秋冬地跟绝情谷里的妖兽们学习了慎勇主义之道。

主要精神内核有:

“要想赢,先挖坑。”

“一上来先用最强的大招。”

“绝对不喊正确的招数名字。”

“任何突发的被害妄想都视作未来必定遇到的现实。”

“无论和谁打,血药和补给都一定得准备充分,起码二十套。”

等等。

白浪深得真传。

一截枯枝落到白浪脸上,轻轻一碰便化为粉末。白浪怔了怔,环顾四周,望着满地枯败景象,心底有些惋惜这座漂亮的林子。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被刺穿心脏仍未死的“聆音长老”。

——这货该怎么处理?

说实话白浪到现在都是懵的。除去感慨“新法真是太强了,随便一个老师轻松秒杀我”以外,他心底更多是莫名其妙。

唯一解释,似乎是她认错人,所以起了杀意?才对自己下死手?

这个SCP397怎么都不像正常人的名字,白浪也想不出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哪怕送外卖时候的工号,都跟这个沾不上关系。

考虑半天,白浪还是决定,先把事情问清楚。

毕竟就算是真把我错当渣男打了。

也得告诉我哪儿跟渣男像,

对吧?

安置好昏迷的薛灵素等,白浪转身走到挂着聆音的那棵树,在唤醒对方前,先把记忆中所有的禁制、蛊虫、毒药、契约……全下了一遍。

又施展易容,将自己伪装成那个王公子的模样,顺便给剑喷了层漆。

如此还觉得有点不稳,又打算效仿早晨时候,把所有能掏的法宝、符咒、阵旗,全掏一遍……就在这时候,聆音却先苏醒。

“你、你的这把剑……”她眼皮耸拉着,有气无力。

白浪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苏醒第一件事是先问自己的剑。迟疑几秒,还是礼貌应:“姑娘,这剑是我师父给的,不能给你。况且你都输了,哪有输家跟赢家要战利品的。”

“你师父?你师父是不是一个……很高,短发,很凶,脖子有道疤的男人。”

白浪老实说:“并不。我师父要长那样。我就不拜这个师了。”

“……”她陷入沉思。

这时天际飞来数道流光,正是青玄宗高手注意到迷心林异状,前来查探。白浪心一下揪紧,收回剑,做好了带水无心几人逃走的准备。

放弃这场考试,白浪没什么舍不得,反正就算不放弃他也是倒数。只不过薛灵素可能要埋怨两句。

但这又不怪他。

被误会成别人打了一架,这种事态,谁猜得到?

“你,”聆音长老忽然道,“如果信我,就不必走。反正以你的本事,谁也拦不住你。”

“姑娘说笑了。”白浪随口应,并没把这话当真。

可聆音接下来的话,却让白浪愣住。

“你手里的剑,叫荒溟。”她回忆着,神情流露出痛苦,“是远古一位很强大修士的本命法器。”

“你怎么知道?”白浪大吃一惊。

这把剑,的确就叫“荒溟剑”,是师父在冰封仙殿里找到的。

至于说来源……冰封仙殿里曾陨落过无数强者,这群人都觊觎仙殿的秘密,但最终都遭遇不测。他们的尸骨都遗留仙殿,有些随历史腐朽,有些则化为尸煞、妖煞,盘踞在绝情谷作乱。

但其中有具尸骨不一样。

他很“平凡”。

真正的平凡。

按理说,不灭境以上的修士,肉体受业火淬炼,骸骨都呈宝金色,十万年、百万年不腐,一眼能辨之玄妙。

但“他”的骸骨,却像个普通寿终正寝老人那样,佝偻,残破。没有一丝一毫灵力,也看不出任何非凡之处。

然而每当仙殿受到妖邪侵入,那具骸骨便会突然爆发出气势,随后一道锐不可当的剑意直刺邪祟,穿透前方的一切,直到射入天际屏障。剑气即出,谷中天地变色,禁制亦剧颤。

师父说:很可能绝情谷这些年来,禁制越来越松动,就是因为谷中那具老人骸骨的剑意。

……这可是传说中“仙人”的禁制……!

很久以前绝情谷进都无法进,但四千年前,绝情谷已经可以进去,只是难以出来。

到如今,更是被白浪一脚踏碎。

很难说老者刺出过多少剑?百剑?千剑?反正无论多强大的邪祟,都无法躲过这一惊天动地的一剑。

而那具骸骨手边,便摆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和一本手写的无名功法。

古剑,便是荒溟剑,师父交给了白浪祭炼。而功法,师父并未给白浪。她说这是天下至阳至刚至邪的“魔功”,白浪年纪尚幼,心性如白纸,一旦修炼,不出千年就是一尊大魔头。到时候她第一个得杀他。

所以最后,白浪只好跟着师父,学一套异常混乱的玄功。那套玄功晦涩难懂、逻辑混乱、甚至前后矛盾,修习进展异常缓慢,师父还经常记错,改来改去。不过后面踏入正轨,修习便又快了。

师父未说功法名字,只说这是风雪宫给“男子汉”专门准备的功法。最早哄得白浪不要不要,为“男子汉”的目标日夜奋斗。不过白浪二十五岁后,就识破了这个谎话。

……

“师父,你实话告诉我,这功法是不是其实给女人练的。”

“。。。”

“它里面有一条脉,第二境要用到,可我好像没有。我想了想,那似乎是女人生孩子的地方。”

“。。。你等下,我再改改。。。”

“你别改了,师父,我不要练女人的功法。”

“这不是女人的功法。”

“瞎讲。”

“不信你翻到后面,练一锁要用到阳曲脉,对不对?”

“对。”

“那个脉女人没有。”

“。。。”

……

万幸的是,练到后面并没产生什么怪状,反而一路进展神速,第二个千年,白浪已经破开第三锁,踏入不灭。能和谷中的九头蛇单挑了。

起初白浪还有点怕,怕练成跟师父一样的面瘫脸,后来发现这功法对他性格毫无影响。原本他就是白纸,这功法比他还白纸。

明明风雪宗功法外面都说是至阴至柔至清的……

现在想来,也许他练的不是风雪宫功法,或者说,只有一部分是风雪宫功法吧……

当然这只是个猜测。

回过神,聆音还未解释,青玄宗的人已经到了。

为首那人有些眼熟,身材窈窕,五官略媚,但一脸正经颜色。她刚落地,便看到聆音惨状,尤其心脏处的大洞,慌忙运转功法,各色“星辰”在周身环绕。

她戒备望向完好无损的白浪。但看到白浪的脸,她茫然一瞬,疑惑叫出:

“你……你是……东海王家那个王公子?”

“额,对。”

白浪恬不知耻地承认。

她更迷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攻击了聆音长老?”

白浪不再说话。

倒是聆音那清冷的女声,出乎意料地插.入。“青宁长老,你带人回去吧。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青宁不信:“可林子怎么枯了?”

聆音抱着血淋淋胸脯,冷道:“我抽的。”

“为什么抽它?”

“抽着开心。又不是你种,你管这么宽干嘛。”

“那这里的考生……”

“这届考生太废物,稍微用力一点就昏迷,根本不耐艹。”

青宁用一种“你TM在把我当傻子逗”的目光怒瞪,“那你胸前的洞呢?怎么?还是你通的?”

聆音毫不示弱,“对。我最近迷自残。很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呸!疯女人!有病!”

青宁扭头就走。她一直就和这怪女人不对付。如今这显然是鬼话,可她也懒得管了。谁知道她抽什么风呢?反正不管她怎么抽风,上头的老人死都会护着她。好像她是一柄仙器似的。

青玄宗的执法队伍逐渐飞远。

白浪卸掉伪装,对着聆音的背影,迟疑半天,还是说了句:“谢谢。”

聆音没回头,眺望着远方,背影泛着辉光的金边。“你肯定很好奇……但其实没什么特殊的。我跟那个人没关系,我只是一名普通修士,我知道荒溟剑……是因为我的身体里寄宿着死去的神魔。帮你,也是因为他们。”

白浪好奇:“他们认识荒溟剑主?”

聆音毫无感情道:“对,特别认识,荒溟剑主一个人撕了至少有十万神魔,现在神魔的怨气在挑唆我不顾一切杀你。他们以为你是荒溟剑主的徒弟。”

“额,”白浪扶额,“那你为什么……”

聆音转过身,“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遵循神魔意志?还是为什么帮你遮掩?别自恋了,我可没有帮你。只不过我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说,‘不’。我凭什么听他们的话?”

“不想听……那就不听呗……”白浪哭笑不得。

“你说得容易。”聆音闻言,却生起气,又转回去。

“……”白浪无语了。

这就是传说中女孩子无理取闹反复无常不可理喻么?

“总之,多谢。”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滥词。

聆音冷笑:“你不必谢我。斗法是我输了。反倒是你放我一命。但你别指望我会心存感谢。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把青玄宗搅个天翻地覆也好,刺杀谁也好。和我无关。我只提醒你三点,第一,不准伤害小宗主。第二,不准伤害善良弟子。第三,忘了。我虽不及你,可你若敢害不该害的人,我也绝不惜这条贱命。”

白浪扶额尴尬,“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来求学的。”

“呵呵,这个借口不错。”

“……”

聆音快步离去,走出数十步,她忽然顿住,未回头,幽幽说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想知道更多荒溟剑主的消息,神魔战场是个好地方。”

白浪忙抱拳。

“多谢提示。”

又走几步。

又顿住。

“哦对了,”

她回过头,忽然得意起来,取胜似地笑,

“还有一件事……我给你判了零分。”

白浪抱拳的姿势僵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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