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坐在床上,放弃了思考,直到姐姐把摇到散架的我重新组装好……
“我左手的无名指掉在那边那个柜子的下面了,姐姐你帮忙过去拿一下,我顺便整理一下思绪。”
看到菲儿翻箱倒柜好一会儿还没找到,我只好出声提醒她,不然工房真的要被她翻个底朝天。
趁着菲儿给我安好手指的这段时间,我快速地整理一下信息。
早上醒来时身体的确是恢复到了原来的肉身,这就说明是有方法恢复的,估计与醒来前看到的那个空间有关。至于又变回克丽丝的契机,最有可能是因为觉得生命受到威胁才触发的,关于这一点还是先放一边,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变回原来身体的方法。
现在还处于学年考核的准备期间,这段期间我们没有课程,也就不需要到课堂上露面,关于这点我要赞美一下学院,不过也只剩下一周多的时间,要尽可能在那之前找到变回去的方法,否则会有各种各样麻烦的事情……
“抱歉,迪尔……我害你又变成了这样……”
“我知道姐姐你是太激动了,不用太在意,下一次别再这样就好。”
“下次一定!等等,下一次?”
“嗯,我大概知道变回去的方法了——”
“诶?真的吗?那方法是什么?”
“铃铃铃——”正门上方的悬铃突然响了,打断了我跟姐姐的对话。
这么早有人来了,是找我的还是找菲儿姐的?如果是找我的话,那只能说抱歉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并不能见人,如果是找菲儿姐的话,那也就不关我事了。总之来的人不管是谁,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菲儿姐,你去看看吧,如果是找我的话,就说我熬夜了还没起来。正好我也没睡够,准备睡个回笼觉。”
说是补觉,其实是为了尝试回到那个空间,毕竟只有那样我才能验证我的想法。
菲儿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心领神会,起身离开休息区,前往正门接待客人,而我则重新躺下,准备再美美地睡一个觉。
“……伊斯多鲁小姐,早安。”
“是阿尔卡特家的二小姐啊,早安。我们昨天才见过,这么早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吗?”
由于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敏锐了些,使得我能勉强听清门口那边的对话。
来的人是菲莉丝·阿尔卡特,菲儿昨天也提到过,她正在找我的事。她表面说是请教问题,实际上是来向我告白。心有所属的我很早便拒绝了她,可是她从那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告白一次,尽管我每次都义正言辞地拒绝她,但她仍然乐此不疲,似乎达到了病态般的执着。
“伊斯多鲁小姐,在学院里我们只是同学关系,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菲莉丝’就好。”
“啊,好的。那菲莉丝小姐不介意的话也请叫我‘菲’吧。”
一来就跟姐姐套近乎,是想从姐姐那边入手吗?
“好的。我这次来想找令弟的,不知他现在在这里吗?”
果不其然,菲利斯的目的还是我,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大小姐,……
“迪尔的话,他昨晚熬夜了,现在还在休息。可以的话希望晚些——最好还是明天再过来吧。”
菲儿姐,good job!
“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在菲莉丝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会把握分寸的,这点我也是清楚,不然我俩的事早就传得全校皆知……
“我这次来的事就不不用跟他说了,明天我还会登门拜访的。回见。”
求你了,别再来了!行行好吧!我感觉全身关节又开始松动了……
“啊,迪尔……你这是怎么了?”送走菲莉丝回到这里的姐姐看到我那副奇怪的样子便问道。
“没事,别问,睡了。”
我解除了藏在被子下的抱头蹲防的状态,重新躺回床上。由于这具身体附带的情绪压制功能,刚才的情绪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压了下去,但是感觉这样迟早会压出病来……算了,还是赶紧试试那个方法能不能变回去要紧。
“那好吧。早餐我已经吃过了,今天我都会呆在工房这里,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工作区那边忙活吧,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
“嗯,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铃铃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扰了,菲小姐。”
“打扰了,菲姐姐。”
“啊,是佩尔诺里斯家的兄妹,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来访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叫贝特,女的叫莉丝贝儿,我们都在同一个班,互相之间有过一些交流。
“我们这次来是想找迪尔同学的。”
“迪尔他昨晚又熬夜了,现在还在休息……不过你们可以跟我具体说一下,到时候我转达给他就好了。”
“好的,是这样,最近我在帮贝儿改良她的魔偶,但是遇到了一个难题,找了好几位导师都没有得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后来遇到阿尔卡特家的二小姐——菲莉丝,她推荐我过来找迪尔同学,说他在魔法回路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向他请教的话应该能解决我们遇到的问题。”
当初认识菲莉丝就是因为帮她解决了一个问题,她会推荐兄妹俩向我请教,在我看来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抱歉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打扰了,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姐姐再见。”
说完后,这对兄妹就离开了。
睡觉睡觉,如果能顺利地变回去的话,我明天就直接过去找他们吧,能帮的忙我还是会尽可能去帮的,毕竟对方都亲自登门拜访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铃声再次响起……整个上午,竟然来了6批人来找我请教问题,有同班的,也有隔壁班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被菲莉丝推荐过来的,而我躺在床上好几次快要睡着时硬是被这铃声弄醒了,就算我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忍受得了啊。
当菲儿送走第6批人时,我终于忍无可忍,揭棺而起,不对,是掀开被子坐起来玩火。
一个直径约半米的火球出现在我手掌的上方,熊熊的火焰彰显出强烈的存在感,周围的空气也因为这个火球而开始变得燥热。
“哇啊,迪尔你怎么在床上玩火啊!”
听到菲儿姐的惊叫,我便中断了魔法,火球很快消散于无,只留下证明其存在过的热量。
“我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分寸我还是知道的。”
随着火球的消逝,我刚刚暴走的情绪也消失了大半,还包括之前积累的,这副身体似乎能通过释放魔法来发泄情绪,嗯,记下。但是大量消耗精神力的后果也显现了——精神上的疲惫感如约袭来,不过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释放情绪的同时,自己因精神力消耗带来的疲惫感也更容易入睡。
“是吗……但是第一次见迪尔你搓出这么大的火球,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魔偶的身体绝大部分是施法介质构成,这种体积的施法介质,得到魔法增幅效果自然不是一般魔导器可以比拟的,不过跟爱丽丝搓的火球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可能是没有进入“共鸣”状态,毕竟我怎么可能会认同这具身体是我的啊!
“突然想起来迪尔你有时候也是这样搓火球来发泄情绪呢,研究遇到瓶颈的时候啊,到了最后一步却不小心搞砸的时候啊……”
对于菲儿细数起各种会导致我闹情绪的情况,我感到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说。
“……那些时候你就会找个地方搓火球,直到你累到睡过去。不过那时你搓的火球最大也只有拳头大小。”
姐姐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火球的大小,你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说真的,看到你表现出以前的习惯,让我对‘你还是迪尔’这件事又多了一份实感……”
姐姐她来到了床边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对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是迪尔这件事一直没什么实感……毕竟我无法得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的你没有这么冷静的头脑,也没有这么缜密的思维,现在的你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可是你对我表现出来的关心我并没有感受出虚假的成分,这让我对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你这个问题陷入了迷茫,同时也很纠结……所以当你早上又变回原本的样子时,我才那么激动地冲上来抱住你……”
姐姐的这番话不禁让我低下头来,不敢面对她的视线。对于自己的变化我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是好是坏我也不好定夺,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渐渐地偏离人类也说不定,但因为这些而使姐姐感到困扰,让我感到有些过不去,虽然想过要说些什么来解释一番,但想到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她觉得更加不像之前的我,我最后选择了沉默。
“但是昨晚的经过让我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吗?可是印象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啊?除了姐姐像个八爪鱼那样搂着我睡觉……
“昨晚你是握着我的手睡着的。”姐姐说这句话时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迪尔你感到不安、害怕或者恐惧时,都会下意识地握住我的手,我还记得小时候打雷的夜晚,你总是握着我的手缩在我的怀里才能睡着的,不过你现在也不怕打雷了,感觉有些可惜呢……”
昨晚我有感到害怕或者不安吗?那是肯定的,变成这样一副身体,也不知道能否变回去,变不回去的话自己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变回去了话,那个派人刺杀我的幕后黑手又会不会放过我……自己时不时就会在内心里思考这些问题,但姐姐说的这番话让我没被这些问题给淹没,与此同时还涌现出更多儿时的记忆,温暖着我的心间……
“你的这个举动让我不再纠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即便变得不像以前的你,只要你还是我疼爱的那个迪尔的话,我就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我望着姐姐坚定不移的目光,顿时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想要表达感谢,想要做出承诺,但是现在的我更想做的事都不是上面那些,而是——
我将自己那没有体温且坚硬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姐姐那虽然长了些茧但是依然温暖的手掌,脑袋慢慢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