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了多久,海悠悠醒来,出现在视野中的是漫天的飞雪。她稍微眨了眨眼睛,尽可能扩大瞳孔,以求在深海中捕捉到更多的光线,再加上人鱼天生的回声定位技能,综合夜视视觉,两种感官获得的信息在海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综合影像。那白色的“雪”并非真正的雪,而是名为“海雪”的深海现象,它们是浮游生物死亡的残骸,慢悠悠的向海底飘落。稍微活动手臂,身体各处传来阵阵疼痛,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那台深海飞行器支离破碎的躺在附近的海底,因为坠落的势头过于猛烈,它在海床上刨出了一条深沟。

“没有骨折,看来运气不错……”

活动了几下手指,海摆动尾巴,向深海飞行器的驾驶舱游去,现在返回亚特兰蒂斯已经不可能了,她必须独自活下去。因此,获取必要的物资是非常重要的,而这台深海飞行器上应该储备了紧急情况下的应急食物。

费力的打开变形的盖板,海把藏在驾驶席下方的“遇难背包”拉了出来,这个小小的背包里面装了足够维持七天的食物,以及用来捕猎的工具。不过在背包下面,却藏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它显然是后来被人放进去的。海好奇的打开包裹,发现里面藏着一封信和一个银色的手环,她把信打开,母亲的字迹赫然出现在眼前。

致最爱的女儿,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亚特兰蒂斯执政官议会已经对你下达了“废弃”的命令,Z277会把这艘船交给你,和信放在一起的“人化之环”可以让你短暂的化身为人类,虽然不能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但是请你活下去。

我曾经为了防止这一天的到来而故意疏远你,认为只要不建立感情分离的时候就不会感到痛苦。但是,我错了,对我来说,你并非单纯的实验体,而是我最爱的女儿。可惜的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海,对不起,我本应该更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输给了自己的软弱。

你的母亲:阿莱娅

信纸逐渐溶解在了海水中,和溢出的眼泪一起消失不见,海把银色的手环戴在手腕上,它立刻完成了初始化设定。就在这时,人鱼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磁流体推进器的微弱噪音,海立刻摆动尾巴,从深海飞行器的坠毁地点逃走,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了深海的水压,但是腮叶依然很痛。

几分钟后,一台圆滚滚的深海探测器出现在了坠毁地点,它不断射出低功率扫描激光束,寻找残骸附近有价值的线索,但是海已经逃到了探测器的扫描范围之外,她头也不回的游向幽暗的深海,失去了亚特兰蒂斯这个归宿,回到陆地上就成了唯一而选择。

时间一晃过去了好几天,海一直向西北方向游动,逐渐接近了古大陆的边缘,原本的陆地已经被海水覆盖,形成了美丽的浅海,珊瑚礁在古代都市的废墟上旺盛的生长这,五颜六色的小鱼穿梭其间,悠闲的海龟懒洋洋的拍打着肉鳍,一只阴险狡诈的鲨鱼悄悄地跟上了海,但是当它接近到一定范围之后,就被人鱼身上特有的生物电场扰乱了感知,惊慌失措的落荒而逃。

阳光从海面上透下来,在覆盖着白沙的海底投下变化莫测的光斑,清澈的海水几乎完全透明,看不到一点污染的迹象。海摆动尾巴,从倒塌的摩天大楼之间游过,一万年的时光如同过眼云烟,城市中央的巨大弹坑依然历历在目。这座水下都市诉说着人类文明曾经的辉煌,但是却难逃被战争摧毁的命运。

在那场毁灭性的轨道轰炸中,阿特拉斯的地表几乎被炸成平地,而之后的月球碎片撞击又引发了严重的地质灾害,结果大陆分崩离析,全球96%的面积被海水淹没,劫后余生的人类只能呆在少数的岛屿和小块陆地上,苟延残喘。

由于古大陆的海水深度很浅,基本不超过500米,亚特兰蒂斯是不可能在这种浅海航行的,所以海特地选择前往古大陆,就是为了躲避追击。不过一晃七天过去了,海背包里面的食物越来越少,她不得不拿出小型鱼叉,开始捕猎求生。在离开亚特兰蒂斯的第15天,海在捕猎的时候,无意间在海底发现了一艘沉船。

这艘船看起来刚刚沉没不就,船身上几乎看不到海洋生物,海谨慎的围着沉船游了一圈,仔细观察它。这艘船的的长度大约在70米左右,是一艘小型运输船,船上的货物装在集装箱里面,歪斜着散落在海底。船身上没有战斗的痕迹,海猜想,这艘船可能遇到了风暴才会不幸沉没。

抓住舱门上的圆形转盘用力扭动,海打开了通往航海舰桥的入口,她摆动尾巴游了进去,结果脑袋却很不幸的撞上了海图桌。

“痛痛痛……”用双手捂着头,海摆动尾巴,同时用双手抓住海图桌稳住身体,她突然注意到被磁力贴固定在上面的海图。

“哈哈,真幸运!”

兴奋地海绕道了海图正面,仔细观察,望着被分成一个方格一个方格的地图,过去的记忆很快复苏。海花了大约几分钟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她把红色的磁力图钉放在上面,然后观察四周。

周围有几座岛,但是她对这些岛兴趣不大,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一座大型海港进入了她的视野。“远港”的名字被标注在海图上,看起来相当有说服力,海望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人化之环,这个道具大概会很快派上用场。接下来,海把舰桥内的物资好好地搜刮了一番,不客气的样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搜刮完毕的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沉船,顺便还带走了一艘充气式救生艇,准备作为登陆工具。

接下来的三天里,海开始向远港移动,她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泳,晚上的时候则蜷缩在海草中休息,由于生物电场的存在,大部分掠食者都无法接近人鱼,所以别看鲨鱼就在附近游来游去,海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这天晚上,她又做了那个空战的梦,她丢下的炸弹重创了敌舰,最后自己也坠入海中。但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仪表板上的照片的脸,她只知道那是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梦醒了,眼泪融化在海水中,海从海草上坐了起来,稍微伸了个懒腰。她拿出海图,再次确定了自己的位置,距离远港还剩两天的路程,这是个好消息吗?就在这时,磁流体推进器的噪音引起了海的注意,她躲在海草从中悄悄望向远方,只见两台机械章鱼正在浅海中游弋,这些亚特兰蒂斯制造的战斗兵器被人类称为“海怪”,它们会攻击任何潜入一定深度的人造物体,捍卫亚特兰蒂斯的利益。

没想到追兵居然到了浅海,而且就在自己身后。海的心脏怦怦直跳,生怕自己被发现,就在这时,两只机械章鱼突然发现了什么,它们转向东北方向,迅速离去。本来到算赶快离开的海突然有些好奇,虽然她明白“作死一定会死”的道理,但是害死猫的好奇心却诱惑她在作死的道路上猪突猛进。

尾随机械章鱼们的海发现了一艘双体船,它停泊在海面上,下方伸出两根长长的“脐带”,一个深潜浮标从船上垂下,绳索上发光的光标在海水中闪烁。机械章鱼对这艘双体船没有丝毫兴趣,它们的目标是“脐带”连接的东西。海藏在珊瑚丛中,望向远处的海底,只见一艘造型奇特的沉船正斜躺在淤泥中,这是一艘星际飞船,显然是从卫星轨道上掉下来的,不过它已经沉在这里挺久了,船壳上满是沉积物。

而在“脐带”的末端,两台黑黄相间的“深水作业机”正在星舰旁边忙活儿,对于悄然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深潜者?”

过去的记忆逐渐复苏,海知道这群人,他们以打捞沉在海中的古代科技产品维生,为人类文明的复兴做出了很多贡献。不过大部分深潜者都没有这样崇高的理想,他们打捞古代科技产品的唯一目的就是赚钱。海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有几个认识的深潜者,他们经常一起喝完酒之后互相吹牛,海对这深潜者这一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不过人类无法在海中呼吸,也对水压无可奈何,因此深潜者们每次潜入大海都承担着巨大的风险,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潜水事故死去。海突然意识到,能够在水下呼吸的自己,似乎可以入这一行,只要去深潜者工会考个执照,也许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就在海浮想联翩的时候,进入攻击位置的两台机械章鱼,突然开始攻击笨拙的深水作业机,这种涂成黑黄色的水下作业机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外骨骼,高度在4米到10米不等,庞大、缓慢而又笨重,驾驶员坐在一个球形的耐压舱中,仅仅依靠观察窗和简陋的传感器观察四周,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靠近的危险。

一场触目惊心的屠杀很快上演,海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两台机械章鱼和深潜者们的战斗,一台试图上浮逃走的深水作业机很快被摧毁,而另一台则严重受损,被困在星舰的残骸中动弹不得。耐心的等待机械章鱼们离开,海决定做点什么,她摆动尾巴游向那台被被困在星舰残骸中的深水作业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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