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清爽的微风从远方吹到塞勒姆郊外的树林中,灰色的蝮蛇刚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在枯叶里静候着猎物上门,树上的积雪尚有残余,新芽已经抽出。

年久失修的废弃木屋房顶不时有积雪滑落,这里很静,但是现在有人来了。

两道娇小的身影在树林中奔跑穿梭,不时震下一地的残雪。稍大的女孩跑在前头,黑色的罩帽上点缀着点点白雪,看起来有些价值的长袖连身裙的裙摆上也沾上了些许泥泞,但是女孩脸上的笑容却如头顶的暖阳,让这些显得不那么值得注意,被冻的通红的娇嫩小手牵着后面的女孩大步奔跑着,溅起泥花;被牵着的年龄较小的女孩穿着同样的衣着,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怯懦,尚且带着婴儿肥脸蛋也因为不停的奔跑而十分红艳。

“阿比...爸爸说不可以去那里的...那里有恶魔...”女孩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对着前面被叫阿比的女孩高声叫喊。

“亲爱的贝蒂,不要担心,你是牧师的女儿,主会保佑你不受恶魔的侵害的...跟着我走好吗?”虽然阿比用轻柔的语气邀请着 贝蒂,但是速度却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话语中反而带着些许兴奋。

北郊的木屋原是一位猎人的屋子,门前的水井更是全村打水的地方,可惜前两年水井干涸,猎人也不知怎么染上了瘟疫不久就撒手人寰,这里也因此被认为不祥。而镇上的牧师也不停告诉人们这里有恶魔停驻,只有向神祈祷才能获得庇佑,教会也因此翻了个新。

阿比全名阿比盖尔-威廉姆斯,是牧师的外甥女,她活泼的性子和姣好的容貌让她在镇上很受欢迎;贝蒂是牧师萨米尔-帕里斯的女儿,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听话可人显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两人身边的景色不断变化,树木也越来越稀疏,枯树的数量不断增多,不多时,破败的木屋就出现在二人的眼中。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像是被轰炸过的空地,低矮的木栅栏爬满着蔷薇和野蔓,木屋的小门满是孔洞,阳光从里面透出来,斑斑点点。屋前的枯井破破烂烂,垒砌的砖块也缺失许多,这里很荒芜,所以这里很寂静。

风依旧吹着,除了吱吱呀呀的踩地板声就不再有其他声音。阿比兴奋的在屋内翻找,灰尘到处乱飘,让她呛了几口;贝蒂畏畏缩缩的跟在阿比的身后,手中握着十字吊坠不停祈祷。屋子里其实没什么东西,阿比是知道的,只是蜷缩在炉火旁一冬天的她实在忍不住这活泼的天性,所谓寻找只是个借口罢了,贝蒂也是为了摆脱叔叔婶婶的责备而带着的。胆小的小家伙,阿比这么想着。

找了一圈,发现什么都没,阿比虽然知道这里东西已经烧掉,但也不免有些失落,毕竟意向不到的的收货才能叫做宝藏。出了屋子的贝蒂没有跟着阿比,独自一人跑去了那口破败的井边,她有点好奇井底,而且那里有阳光,暖暖的很舒服。

井底一片黑暗,但是贝蒂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似的移不开眼,视线在模糊。是阳光太刺眼了吗,贝蒂这样想着,恍惚间,她似乎发现井底有着东西溢出。

水?是水!彩色的水从黑暗中不断扩大,最后占据了贝蒂全部的视线。不断变换的彩色就像闭眼时的迷雾,永远无法看清隐藏的东西,却又让人心向往之。贝蒂凝视着涌出的井水,突然觉得有圣洁的天使从天而降,洗刷她来到禁忌之地的罪孽,她不自觉高兴的欢呼,祈祷,绕着破败的井口不停的舞动蹦跳,向着天父的使者献以最高最原始的敬意和愉悦。

依旧在木屋附近探索的阿比注意到了贝蒂的异动,闻声飞奔而去,以至于头上的罩帽掉落地上都没发现。四下无人,寂静的环境使得贝蒂模糊不清甚至混乱的叫喊声异常的恐怖,但是阿比没有办法,她必须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她必须对贝蒂负责,而且奔走间这种混乱不堪的声音竟让她渐渐觉得好奇和兴奋。

风在不断变大,剧烈的运动让阿比不断的喘气,双腿逐渐的无力,原本清晰的视野也感觉弥漫着薄薄的迷雾,眼神迷离。贝蒂的呼喊声在远去,周围的一切都不断陌生,阿比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就像待宰的羔羊无知的在猎人的陷阱上停下休息。雾气在变的浓厚,偶尔有枯枝断裂的声音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近,不断挑动着少女脆弱的心弦。

咔擦...咔擦...咔擦...

声音不断的增大,模糊的身影也不断清晰,以至于让阿比惊讶的捂住小嘴让自己尽量不要失声大哭。一位中年绅士走了出来,修身的燕尾礼服让他显得很精神,短小的八字卷胡和单挂的右眼镜片平添几分睿智和威严,双手叠放在手杖圆润的杖头上,只是面容依旧有些模糊;穿着朴素礼服的妇人挽着绅士的手臂,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阿比...

“父...父亲...母亲...我...”阿比盖尔哽咽的呼唤离家许久的父母,但是她去发现自己无法迈开步子,只能看着父母再次无情的转身,哪怕徒劳的伸出手臂也无法挽留。

随着父母身影的再次消失,视线的恍惚间,阿比好像再次的回到父母临走前的那晚舞会上,不断的旋转,舞动,给予她最亲爱的父母难以忘怀的饯礼。

少女的身影在树林间舞动,在黄昏的映射下,显得扭曲而疯狂,就像多肢的怪物在扭动着臃肿的身躯。两个少女,两个地方,生与死边界在不断模糊,黑暗与光明也在混乱,无头蝴蝶无序的在黑暗中上下翻飞...混乱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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