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挥手,“己然阁下明以,又何必在我这山头浪费时日?”

“恕晚辈愚钝,前辈可曾亲眼见证仙灵惨案?”他眉头一横,没想到苍隐山的想法这么坚决、果断,“那日仙灵山,尸横遍野、战火纷飞,天边都被染成了火光,若并非亲眼所见,晚辈很难相信,人们口中的两大仙境之一,尽落的如此下场。”

“如今暗影发难,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

刘傅宇回想当时的那个晚上,觉得再多的话语在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此刻他红着眼对视黄沽,就是不想再重复那一夜的悲剧。

“况且上善若水,下处不争,是对名利的单薄,而并非是对生命的亵渎!前辈试想,倘若今日苍隐不言,明日暗影大胜,秦尼将会处于一种怎样的情况?若那时,暗影再大举屯兵与苍隐,试问前辈该如何对应?”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这是仙灵一战给我的启发,也是晚辈奔波的动力所在,难道您希望见到五年、十年后的血漫苍隐么?”

楼阁外狂风蔓延,冰雪刺骨,漫天风雪扑打世界,无数山头翠绿被大雪掩盖,形成了一片完全没了生机的大地,掉落的粉红花瓣也逐渐沉入地底,虽然清晨已划过出一道彩霞,但天空任然昏暗令人抑郁。

茶壶的热气外冒,黄沽身旁的小火炉散发的热气滚动,煤块、木块都被烧成赤红,但温暖是他们的,刘傅宇这里什么都没有。

过了好几秒,黄沽终于从沉默中走出,他再次卷出一口轻薄的雾气飘往天上,嘴角又重新恢复了微笑,热茶依旧,不一会儿填满茶杯。

“阁下不必多言,苍隐此意已决。”他打个响指,身后只有手掌那么大的小木块自动飞入火炉中,不一会儿把茶杯打的更加碧绿。

大火在火炉里燃烧,刘傅宇看着摇曳的火苗一下无了神,直至水壶再次被放在小火炉上,他才又见到一条水柱从远处瞟来,直入紫砂壶口。

刘傅宇叹了口气,“看来今年的风雪,会比往年的更寒。”他摇头,眸子里只剩下无助与失落,他果然还是没有完成刘傅雅所交代的任务。

“寒冬总会过去,烈日终将会降临。”

黄沽轻笑,烧沸的热水扑通扑通的刺激着紫砂壶盖,他端起紫砂壶后继续倒茶,只不过这次他仅仅只给自己杯子里倒上了黑色的‘若水’,倒完后又将紫砂壶放在火炉上。

他暗自叹息,一颗心早已沉入谷底,他努力了。

“可若是倒流呢?”刘傅宇苦笑,才对黄沽行个礼,“晚辈不继续打扰前辈清修了,希望在这场风暴里,谁都不要成为牺牲者。”

他起身,带着白衣长袍离开这座偌大的宝塔。他走之后宝塔内突然出现古筝的琴弦波动,嘈嘈切切落玉盘,把风雪都压在了琴声里。

刘傅宇重新踏过铁索桥,虽然此刻天色相同的昏昏沉沉,风中的白雪颗粒还漫卷如尘埃,但他却在朦胧里见到了一个曼妙的躯体,当他前方的浓雾被白光驱散,他才发现之前那位侍女就一直站在此处等候,她全身上下被白雪掩盖,成了一个大雪人。

刘傅宇立刻将自己的气息放大,女子见到刘傅宇过来才弯着半腰低头,他感觉自己都能听到女子骨头里的清脆声,真不敢相信她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黑夜的。

“你就在这等我了一个晚上?”他问,此时气息正在融化冰雪,寒意刚出来的一瞬间便被气息所掩盖。

她跟在刘傅宇身后点头,“回公子,长老命我在此迎接公子。”她的话语依旧没有任何语气,比机器人还要更加冰冷。

刘傅宇都被她的话语所冰冷,他还想问候一下女子冷不冷的,不过看她这样还是不问为妙,再问下去自己都要被冰冻死了。他暗自耸肩,苍隐山这些个女子真是无趣,一个两个固执的同着地面的冰雪路,笔直的毫无弯曲。

“原来如此。话说你们掌门真的太年轻了,出乎我的意料。”他同侍女感叹,不过侍女似乎早已习惯别人这么称赞他们的掌门——

“此乃我苍隐之秘法,掌门早已年过半百,但看上去却同黄雯仙子一般大小。”

“他们是父女吗?”

“是。”

刘傅宇同侍女聊天,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到了这侍女身上的风雪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进入房间,这里的寒气同外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他带着几卷气息便准备休息。

拿出小笔记本,他在想下一个目标是哪。如今苍隐山的任务失败,他感觉真的是很对不起刘傅雅,“明明她这么信任我”刘傅宇暗自呢喃,在笔记本上不断翻页,最重要锁定到了一个目标,然后合上笔记本。

盯着天花板,他真的是好久没有这么空洞的思考过了,闭上眼感受窗外风雪正啪嗒啪嗒的覆盖着万事万物,一道道风如刀片刮来,这个世界完全的被这两样事物所充斥,但他能够在感知里发现,除了这两样还有更多的事物正在发生。

雪花底下那些嫩草正在简直挺拔,桃花树们正努力的抵抗风雪,山腰、山脚的竹子门正以一种缓慢生长的速度在上升,泥土里还有更多的蝼蚁、小虫,一切的一切都映衬在他的感知里,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门前的大桃树,又长高了两毫米。

他把气体放的更远,所有的一切、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气息当中得到反馈,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一种“神”的感觉,他大大的呼出了口气,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拳,他没办法相信自己的力量已经到达了这等地步,这是何等的强悍、疯狂。

在感知里侍女不知去了何处,刘傅宇一人出门离开房子,此时的外面依旧被阴影沦陷,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光线能够透进冰雪中。他沿着记忆回到了湖中的小房子里,此时的房间里只有琉璃躺在床上。

她还是没醒,房间内现在已经被荀老拉满了红线,刘傅宇大致数了一下一共有九条,这些线分别缠绕在姑娘的手腕、手指、以及手臂上,刘傅宇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他绕过了这些线,来到了姑娘床前。

他揉揉琉璃的头,看着她精致脸庞,好像的确没有了昨日的那些痛苦,这是好事。回到桌子前坐下,才掏出之前刘傅雅给自己写的信,他看了好几遍,又好几遍,根本看不腻。

“也不知道这风雪何时是个头。”刘傅宇拿着信闭上眼,包裹着小木屋的大湖泊已堆满积雪,虽然天色不是那样昏暗,但风雪没有半点想要停止的模样,好在他们在此设置了法阵,不若姑娘的情况恐怕更加糟糕。

门口有人来了,但她只是敲敲门,身影又消失在风雪里。

这一切都在刘傅宇的感知里,他迅速开门捡起方才她落下的东西,又飞速关上门避免寒意入侵。他知道,于其说是她落下的,不如说是故意放在这给自己的,那枚只有半圆的佩玉,在光泽下可以见到里面细小的花纹,那是在年岁与时光中所留下的痕迹,他很想拿个放大镜看看里面的光泽,这是能够分析出玉石年岁的。

这就如同巨木的年轮,圈数越多年岁越大。他将玉佩挂在了竹笛身旁,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玉佩,而且还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但他知道这玉佩的半圆上只有一部分的图案,看不出来是什么。

或许要找到另一半,他才能知道。

坐回凳子上,这枚玉佩便被他垂在了腰间,他擦擦头上的汗,准备静下心来继续感受周围的风雪,可他隐隐觉得自己内心总有一团火焰,于是他开始操纵着自己体内的气,搜寻了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都未发现火焰的位置,这下令他更加疑惑。

炽热渐渐在他身上出现,明明外面还暴风大雪,而房间内的刘傅宇却大汗不断,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湿透了衣裳,此时的他运转起全身上线全部的气来压制心中的火焰,可那股火焰像是蔓延在遥远山头,从远处一直烧到近景,根本无从阻止、压抑。

他头山的汗水越来越多,衣襟完全的被打湿。

轰——

下一刻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赤红,他被红光刺的难以睁眼,可此时的温度已热的他难以忍受,他逐渐适应了红光后才缓慢睁开眼,那片红黑相间的广阔大地上,缓慢的流淌着红色的河流——

不是河流,岩浆!

他瞪大了眼望,现在自己站在最高的山峰上,而下方则是一层又一层的山脉,山脉的最地段便是如同河流般的岩浆,它们从峡谷里涌出,曲曲折折的绕过了十余个弯,还朝着最远方涌去。

熔岩两端,万物尽毁,黑色的阴影与焦炭占据整个世界的大部分比例,赤红河流刺眼的光无法透过山峰,流出的只有扭曲世界的热浪与滚滚浓烟,河岸上无数动物在疯狂奔跑,其中各类魔兽相互撕杀、拉扯,有的在战斗中不慎落入火焰岩浆里,瞬间化作尘埃。

大地在颤抖,万物在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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