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见,赫丽斯对琪塔的身份愈发困惑。

趁着侍者正在现场制作烧酒沙拉的时候,赫丽斯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和琪塔靠得更近了一些,在琪塔的耳边说道:“大师……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嗯嗯。”琪塔在吃一块刚刚端上来的烤鱼,嘴里全塞满了东西。

“大师啊,我有很多疑惑,想要听求您的解答。”赫丽斯认真地说。

“嗯嗯。”

“大师啊……我,搞成现在这个模样,还有救吗?”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只有琪塔能听得见。

维克多以为她俩在说什么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于是也没想要打探这些东西。

“有。”琪塔终于把烤鱼咽了下去,“在我这儿住三个月,我把你彻底治好。”

赫丽斯愣了一下。

什么叫“彻底治好?”

意思就是,连破损的斗气回路都能完全修复吗?

然而,她的心里却没有感觉高兴,反而有些惶恐。

“怎么了?治好还不高兴吗?是因为我没收费,让你觉得心里不安嘛!”琪塔微微有些不满地看着她,“你在咱们的店里打工三个月,行了吧。”

“嗯……好……”

可是赫丽斯还是有些局促。

“怎么了呀?”琪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转头问道。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您到底是为了什么?”赫丽斯的声音也有些走样了。

她在琪塔的耳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那样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又突然地离去,让我成为整个大陆都排行前列的剑客,却几乎分文不取……我从没有见过像您这样的人,以前没有,后来也没有……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我又能替您做什么呢?”

“因为我是超级无敌霹雳棒棒……的伯乐啊。”

“什么?”赫丽斯没听懂伯乐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正义的伙伴哒。”

“大师,您……能不开玩笑吗?真的就不需要我替您做些什么吗?”赫丽斯把之前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疑问的语气更加浓烈。

“为什么一定要替我做什么?”琪塔感觉有点有趣。

“可是……”赫丽斯心想,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您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做事居然是没有目的的、没有利益的可言呢?

“啊,真要说嘛。”琪塔嘟着嘴巴,“也许是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让一个牧羊女踏入贵族和世家的高贵殿堂里,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啊,想到那些大腹便便的家伙一副便秘的脸色,还不得不和他们无论如何都瞧不起的牧羊女握手,我就感觉心情很是愉悦呢。”

“就为了这个?”赫丽斯难以置信。

“一群人模狗样的人每天高坐殿堂,多没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呢?”琪塔笑嘻嘻地说。

看着琪塔那三年都不曾改变的面容,赫丽斯只感觉到她的笑意如同恶魔一般令人胆寒。

幸亏自己是和她一边的。

但即使是现在的琪塔,说出来的话难道就一定是真话吗?

说不准。

“好吧,无论世界怎么样,无论您最终有什么样的目的和想法,您总会赢的。”赫丽斯叹了口气,“我还有一个想问的问题。”

“你问吧。”琪塔又往嘴里塞了一整条烤鱼,脸颊鼓鼓囊囊的,满是幸福的表情。

“力量……您教给我的那种,奇异的力量。”赫丽斯说,“为什么我感觉,虽然确实是斗气没错,但和正常的帝国剑士的斗气运转方式很不一样?”

“人为什么做事需要和别人一样?”琪塔咕嘟一下吞掉了烤鱼,然后反问她。

“这……可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话……就会被质疑,被孤立,乃至被清除……”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到了圣裔家族的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

那种,看待异类的眼神。

还有许多许多的贵族,都有那种眼神。

不仅仅是说她的力量,还有她的身份。

“他们说你的力量是邪神之力了?”

“那倒没有……”赫丽斯低着头,“他们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但其实很多个夜晚,我也在自己问自己,这样的力量究竟是不是邪神的力量?”

这下琪塔认真起来了。她停下了吃鱼的动作,一个词一个词地对赫丽斯说:

“力量还要分邪恶还是正义?这简直可笑。邪恶的人用,当然就是邪恶的。正义的人用,自然也就是正义的。就像一把剑,刺死了魔兽就是好剑,拿来劫财害命就是坏剑。剑本身又有什么好坏?那不过是愚蠢的人用来驱除异己的方式罢了。”

“真的吗?”赫丽斯还是有些犹豫。

“就像我刚才给你用的小魔法……你觉得是什么?”琪塔笑着问她。

“一个……非常高阶的生命系法术吧?大概?”赫丽斯不太确定。她对这些精灵魔法了解颇少。

“错了哦。其实啊,那个魔法……是死灵法术哟。”

如同一记惊雷在赫丽斯耳边炸响。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很神圣、很舒缓、很柔和的一股力量?”琪塔笑了。

……

……

这时候一阵喧闹声传来。原来是下边的表演场地里马上要开始角斗士的生死搏斗了。

这个节目,也算是歌舞表演之后的一项“传统艺能”。

毕竟——

“吃着带血的牛排,哪儿有看着带血的人有意思啊?你说是不是啊,菲力?哈哈哈哈……”

维克多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见隔壁那桌的人还在满口屁话。

他感觉有点烦躁,咕咚咕咚地又喝了一大杯酒。

“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就喜欢搞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而且搞的还是这些……毫无美感的打打杀杀。”蕾安娜这时候也在对卡尔抱怨着,“或许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观点不同吧。”

卡尔小心翼翼地问:“您觉得什么样的战斗富有美感?”

“当然是魔法的战斗。”蕾安娜优雅地用方巾抹了抹嘴巴,“魔法师之间的战斗。而不是像下面这样的,奴隶之间的,野蛮的、肉与肉接触的、像兽类一样的战斗。”

“我倒觉得,这种野兽般的搏斗更接近事物的本质。”维克多突然插话。

“本质?先生您又有何高见?”卡尔低声问道,言语之间似乎不太高兴。

如果蕾安娜不在身旁,他早就抛掉什么彬彬有礼的人设,直接对着维克多开骂了——“你是不是故意来唱反调的?”

“我的观点其实和诸位近似,不过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维克多说,“有什么样的观众,就有什么样的表演。在这贵宾厅里坐着的上百位贵人们,大多数喜欢看到的是什么,这种服务业就会提供什么。”

听了这话,蕾安娜和卡尔都感觉有点道理,但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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