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10:00。

把老板又是推又是叫的弄起来之后,孙晋把达越地下车库的车开了出来,并且为了过夜的停车费痛了好一会之后,我们三个人姑且先去了弈秋围棋道场。

“停车场大爷跟保洁阿姨也在聊昨天的事。”孙晋握着方向盘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脸还是那张严肃无聊的脸,但是语句间的情感还是有的。孙晋本不是那么多情善感的人。

“哦,毕竟那么大的事。”我随口敷衍了一下。不好继续啊这种话题。

道场就设在县城北边的老居民区靠大马路的底商二楼。很省钱的所在。县城不大,几分钟就到了。

“酒店我已经预定好了,就定在边上。”商无穷指了指居民楼边上的一间四层楼房。“西瓜酒店。”

“你管这个叫酒店?”孙晋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把车往门口的车位上停。

“先住个两天吧。我暂时不想回樱守村。”商无穷解开安全带。“我先去睡一会儿,一天一夜不知道在干嘛......等下叫我。”说着就进了酒店大门。

“那我跟你去吧。”孙晋把车熄了火。

“你不去睡一会儿吗?”

“昨天我在房间里睡够了。”

也是。先不论商无穷对孙晋的猜测,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是选择睡觉了。一上来哪有那么多事情值得调查的,又不是自己老家,不熟悉的地方最好先等别人拉自己入局后再考虑反击的问题。否则那不是挑事儿了嘛……越想越复杂。

嗯,还是防备他一点的好。

越县的商业究竟怎样我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达越城看着也只能说还行,其他商业......唉,总感觉心里乱。真的很没有头绪,一团浆糊一样。可是已经死了两个人,而且显然还会有人死......

西瓜酒店边上有一家小超市,然后是一排各种店铺。嗯,心里乱的时候,先买包烟吧。

香烟是一样很可怕的发明,既是天使又是魔鬼,地狱天堂皆在人间。遇事不决......先来根烟!

“老板,有mevas吗?”

“嗯,什么东西?口香糖吗?”

“mevas,烟。”

“什么烟?”

“mevas的爆珠啊……”

“噢……你说那种爆珠啊。”老板似乎恍然大悟。“没有。”

“......”

“我们这里哪有这种时髦东西。呐,利众,白双喜,要么华中。这几样都是越县本地卖的最好的。”老板指着烟柜,回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不抽吗……什刹海?黄沙抽不抽?我这里还有黑蓝州......”

“不用了,拿一包月光利众吧……”我也不好意思让老板再说下去了。

“嗯好。”老板回头从烟柜第二行拿了一包利众递给我。“你说的那种爆珠烟越县都没人抽的,买都不大好买的,没有那种习惯......”

“嗯嗯,谢谢。”我扫了码,也没有继续谈天的想法。推开塑料帘下了阶梯。“孙晋我们走吧。”

......

“好了,今天继续一对一,王梓晨你和李梓辰下,许梓萌你继续和陈籽辰,章梓萌你...帮一下张籽萌,帮他提高一下......好了就这样,先下起来。”刘老师转过头说:“华先生,我们到外面说吧。”

弈秋并不大,说是培训机构也没必要,反正水平也是被陈歆他们一帮人吊打,可能也因此索性就大胆一点直接叫道场吧……二楼上来一个玻璃门,进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会客室和前台,里面两个教室。以上。我们就坐在进门的沙发上。

“刘老师,抽烟。”我先表达一下善意,递烟上去。老一代的下棋的人基本都抽烟,递烟肯定不会错。

刘老师接下并表达了一下感谢。然后顺利的打开了又一个话痨的话匣子。

“诶?你们是陈歆他们的朋友啊……”刘老师点上烟,说起了从前。“我们弈秋说是什么围棋道场,其实实在很撑。没什么实力的。跟陈歆他们下不了,下不了。本来越县就不大,现在下棋的小朋友也少,你看里面是低段班,算是我们的中坚力量了,一共六个小朋友......”

“啊啊啊,我们并不是来联络下棋的。”我才明白刘老师的意思。

“嗯?那是来跟我下棋的吗?为什么不直接跟陈歆下,或者张武也行啊,他这段时间一直......”

“张武死了。”

“哈?”刘老师一下子懵了。

“张武昨天死了。”我平静地说。

然后是长时间的平静。好吧。看来是我的错。说出这么一件变故显而易见的让今天的事情变得复杂了很多。看来刘老师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发生。越县真是个冷漠的地方,换个别的地方这种事早就传遍了。

我后悔了一下,赶紧吸一口利众缓一缓。华三秋啊华三秋,你真是一个人形自走尴尬癌。

既然已经说了,就赶紧把话题扯完。于是我花了半个小时扯清楚这件事。终于等到了刘老师似懂非懂的点头。

“唉……没想到世事如此无常。真是世事如棋,人生莫测,笑尽英雄啊~”刘老师感慨道。“前两天张武还在这里下棋呢……”

嗯?要素察觉。终于说到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对对对!对对对!”我立马坐直了身体,孙晋也伸了一个懒腰坐直了。“呃,张武是跟你下吗……”仔细一想,就弈秋的水平,除非刘老师是强业6以上,不然张武是怎么练的级。

“怎么可能,我早就下不过他了。”刘老师苦笑了一下。“我们这里晚上会当一个棋馆用,越县县城里的几个老高手会在这里聚着下棋。张武前两个月就是跟他们下的。”

“怪不得......”真是无趣的答案。

“然后啊,最近两个月他们就下不过他了。张武就没兴趣跟他们下了,自己管自己坐一边下家狐。”刘老师毫不保留,来不及刹车,准备和盘托出。“我的家狐号就是让他练的级,现在已经上9了。”

“诶?......”看着刘老师得意洋洋的脸。你小心别被棋友抓住把柄啊……

“怎么看你都是工具人啊刘老师......还有那几位老前辈。”我揶揄了他两句。

“没有的事,哪儿的话,我们都是看着张武长大的。老前辈们和陈歆的爷爷也都是师兄弟一样的关系。看到张武能突然有这么大进步,还是很开心的。唉没想到......”

也是哦。越县就这么小,圈子不大大家都熟悉这也正常。“那陈歆的爷爷也来这里下棋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刘老师的情感就差写在脸上了。“老头子跑到日本去下棋,没有气节。”

“哦……哦。也是。”我深刻明白这一道理。“追求棋道的必然分歧,这是那个时代的特定问题,这种事情没有办法。”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好多名字,首当其冲的就是吴清源先生。棋道和人道,每一个棋手也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吧。

“是啊,棋下得好的人都满有自己的坚持的。”刘老师简直就是能听到我的想法一样,把话头接了下去。

“张武不就是一个有决心改变自己的人吗?”我表示不同意。

“张武?他有改变吗?”刘老师反问道。

“没有吗?”我是和他不过一面之缘,他以前怎么样我当然也不知道。不过陈歆说他变了,所以我也这么认为而已。

“是陈歆说他变了吧……”他忽而有些怅然了。

“对啊。”

“那变的恐怕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陈歆他们对于张武的情感吧。”刘老师意外看的很透彻。这一点我完全没有考虑过。“变的是他们。张武羞涩,他们会以为他麻木。张武内向,他们会以为他愚钝。张武真诚,他们会以为他退缩。直到张武什么的还没说,他们就会以为他不要。但是张武对某个人的情感是真挚的,张武有一天忽然说他想要,大家就以为他变了。可是他还是他,没有变的。”

我也从没想过刘老师居然这么厉害。于是第二根烟递的心服口服。我得让这个话唠多说两句。

“小兄弟,张武的死,请你帮我查清楚好吗。”刘老师接过烟,真诚地看着我。

“刘老师,你,知道?”其实我把话说的很明白,以他刚才的表现,他完全心知肚明。

“知道。越县和巨阪地区的顶头政策我当然也知道。他们都是犯过错的孩子,请你救他们。”

“犯过错?这件事你也知道?”真是捡到宝了,这个刘老师。

“当然,他们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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